逃离什么。
周老三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看着那个仓惶无助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拐角。
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轰然倒塌。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十个铜板,慢慢地、紧紧地攥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凸起的骨节像嶙峋的山石。
半晌,他才像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地蹲下身,把那十个铜板,和之前几年小桃给的所有铜板一起,放进货箱最底层一个洗得发白、已经沉甸甸的小布袋里。
他拿起拨浪鼓,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那“叮铃啷当”的声音,在突然安静下来的老槐树下,听起来空洞又寂寥,像一声声无言的叹息。
下个月十八,转眼就到了。
天还没亮透,小南村就被“呜哩哇啦”的喜乐声吵醒了。
陈记米铺是镇上的富户,娶亲的排场不小。
一顶披红挂彩、描金绣凤的大花轿,由四个壮实的轿夫抬着,在吹鼓手卖力的喧闹和孩子们兴奋的追逐声中,停在了小桃家那间低矮破旧的土坯房门口。
新娘子小桃穿着崭新的大红嫁衣,那料子是上好的软烟罗,在熹微的晨光下闪着柔润而刺目的光泽。
头上蒙着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流苏垂下来,随着她被娘和喜娘搀扶的动作轻轻晃动。
盖头下,想必也抹了那“玫瑰凝露膏”,只是无人得见。
围观的乡亲们挤满了巷子,啧啧称赞。
“陈家真舍得下本!”
“小桃丫头苦尽甘来啊!”
“这嫁衣,啧啧,真鲜亮!
瞧这料子!”
花轿抬起,吹鼓手卯足了劲,调门拔得更高。
轿夫们喊着号子,准备起步。
“等等!
等等——!”
一个焦急嘶哑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伴随着拨浪鼓凌乱急促的“叮铃哐啷”声。
只见周老三背着比平时小了一圈的货箱,拨开密密匝匝的人群,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他今天特意换了件半新的深蓝褂子,头发也用水仔细抿过,只是跑得太急,汗巾歪斜,额头上全是亮晶晶的汗珠,脸上带着一种强自镇定的慌乱。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周老三跑到花轿前,顾不上擦汗,手忙脚乱地解下背上的小货箱,从里面珍而重之地捧出一个扁平的、裹着喜庆红绸的锦盒。
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小……小桃姑娘!”
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