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给他解签的老和尚如今正在那里清修,而不是几年后香火鼎盛的佛山寺。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手机震动起来。
谭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嗓音里带着一丝紧绷:“黄总下午四点要在酒店‘谈生意’,这次要了三个男孩两个女孩...”
林尽遥纤长指尖在膝盖上轻敲两下:“嗯,你注意安全。我的人会准时到场。”
挂完电话后,他给另两个手机的联系人发了消息过去。
作为黄成仁的助手,谭軍是他过来之后的第一晚就抓在手里的第一枚暗棋,这条线比他预想的还要好用。
林尽遥记得前世新闻里那张打码的照片:肿胀的尸体从运河捞起时,腕上还戴着黄成仁“赏”的百达翡丽。
当时这件事引发出来的全国年轻工作者“自杀式生活压力”登上了社会新闻。
国家还相对当今社会的996工作制度普及了间接性的工作者精神危害。
那起被包装成“过劳自杀”的命案,最终引爆了全民反996的浪潮...
车子缓缓驶入山道,林尽遥闭了闭眼,将那些画面压回心底。
——
河间寺隐在云城郊外的半山腰,这座千年古刹依山而建,朱红的寺门已经褪色,铜环上覆着薄薄一层青苔。
山间常年的雾气缠绕着飞檐上的铜铃,偶尔传来几声空灵的轻响。
林尽遥踏下车时,一阵山风掠过,卷起青石板上的几片枯叶,香火味混着山间的雾气,显得格外清冷。
香火的气息混着松木的清香扑面而来,让他的太阳穴微微发胀。
正要迈步,忽然听见“沙沙”的扫地声。
踏入寺门时,也是相当巧,一位老和尚正在庭院中清扫落叶。
他灰白的僧袍袖口沾着泥渍,布鞋边缘已经磨得发白,扫帚划过石板的声响有种奇特的韵律。
老和尚忽然停下动作,抬头望来。
那双眼睛澄澈得惊人,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岁月沉淀的智慧。
他的目光在林尽遥脸上停留片刻,忽然绽开一个了然的笑容:“小施主,许久不见。”
林尽遥微微一怔,半晌,他迈开步子走去。
禅房内,茶香袅袅。
老和尚将一杯清茶推到他面前:“心有挂碍,故有所求。”
林尽遥低头,茶水中自己的倒影随着涟漪轻轻晃动。
他盯着那破碎的影像,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师父,如果有人明知结局,却还想...”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算不算贪心?”
老和尚没有立即回答。禅房陷入寂静,只有远处隐约的钟声在回荡。良久,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窗外:
在一株看似枯死的古木旁,一株嫩绿的新芽正顽强地顶开泥土。
“你看,连枯木都在等春天。”老和尚的声音带着笑意,“何况是人。”
林尽遥望着那株嫩芽出神,茶水的热气氤氲而上,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老和尚将一枚银杏叶搁在茶盘边,“施主自然也会等到。”
那叶子金灿灿的,叶脉里还流淌着未褪尽的生机。
后院禅房的门半掩着,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烙出“卍”字花纹。
林尽遥倚在褪色的红漆木栏边,指尖捻着那枚银杏叶轻轻旋转。
叶缘的锯齿擦过指腹,激起细微的痒意。
他忽然举起叶子,对着澄澈如洗的碧空。
透过阳光,银杏叶的脉络清晰可辨,像一幅天然绘就的生命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