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悔。
就像那枚佛山寺求的签文,印在手心的朱砂,滚烫似血。
“很清楚?”林尽遥眨了眨眼,看着林序之紧盯着自己的目光。
然后揉了揉眼睛,指节在眼窝处轻轻按压,像是在确认里面的眼部神经是不是真的累了。
“哥?”
林序之叹了口气,起身从床头柜取来吹风机,回来时插头插入插座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转过去。”
温热的风拂过发丝,吹风机的嗡鸣声中,那句话却清晰地传入耳中:“不管追没追上,记得家里永远有你房间。”
“海绵宝宝拖鞋也永远给你留一双。”
林尽遥背对着哥哥,嘴角却悄悄扬起。
透过镜子,他能看见哥哥专注的侧脸,那双向来锐利的眼睛此刻柔软得不可思议。
“哥,”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吹风机的噪音盖过:“你其实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突然就喜欢上了谢鹤琼对不对?”
话落,脑袋上来自亲哥的手的确是顿了一下。
吹风机的嗡嗡声持续了几秒才重新响起,伴随着林序之慢慢缓缓的声音:
“不只是哥,爸妈也是。”
他的手指梳理着弟弟半干的发丝,“但是你不说,我们也不会多问。
因为我们尽崽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小孩,知道自己要什么。
既然能做到第一时间和家里人坦白,爸妈和我都很尊重你。”
最后一缕发丝被吹干,林序之关掉吹风机,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静谧。
他揉了揉弟弟蓬松的发顶,动作轻柔得像小时候哄他睡觉时那样:“只要是你认定的,我们都支持。”
这一个晚上,林尽遥睡得很好。
床上他伸了个懒腰,脚趾在柔软的被子里舒展。
早上踩着那双海绵宝宝拖鞋下楼时,客厅里是今天还没去上班的大帅。
林父正襟危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的财经报纸举得老高,几乎要挡住整张脸。
边上依旧是一身温婉旗袍的苏韵美人。
“崽崽醒了?”苏韵放下茶杯,指尖带着茉莉淡香抚上林尽遥的额角。
她今天梳了个低髻,珍珠发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林启铭的报纸可疑地抖了抖,缓缓下移半寸,镜片后锐利的目光在儿子脸上扫视三遍,最后定格在那双黄澄澄的拖鞋上。
天知道他有多想把这双幼稚的拖鞋扔进垃圾桶,但碍于夫人的威严,只能每天被迫看着两个儿子穿着它们在家里晃悠。
“爸,妈。”林尽遥刚坐下,就被塞了碗雪梨汤,青瓷碗壁还带着余温。
“妈妈给你熬了雪梨汤,”青瓷碗被推到面前,汤色清亮,“昨晚睡得好吗?”
他低头啜了一口,雪梨的清甜在舌尖化开。
透过氤氲的热气,能看见父亲虽然仍盯着报纸,耳朵却明显往这边偏了偏。
“嗯。”林尽遥轻轻应道,指尖无意识地在碗沿画着圈。
这个动作让苏韵和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的小儿子只有在心情极好时,才会露出这样孩子气的习惯。
林启铭终于装不下去,猛地放下报纸:“那个...咳咳...”
他战术性推了推眼镜,“谢家小子没欺负你吧?”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问题活像个担心儿子被拐跑的老父亲。
林尽遥差点被汤呛到。
“爸。”林尽遥眨眨眼,酒窝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您报纸拿反了。”
客厅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苏韵优雅地抿了口茶,假装没看见丈夫坐也不是,开口也不是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