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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皇后得娇宠

夏藏冰作者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刘娥的家乡在西蜀,可离开家乡这么多年,她早已忘记家乡的面貌;自从遇上了喜欢的人之后,她便一直向往那平淡简单的生活。命运的捉弄,将刘娥一步步推向那权势的巅峰,麻烦接连不断,身边人各怀鬼心,难有真心人相伴。

主角:刘娥,赵元侃   更新:2022-07-15 21: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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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刘娥,赵元侃的女频言情小说《寒门皇后得娇宠》,由网络作家“夏藏冰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刘娥的家乡在西蜀,可离开家乡这么多年,她早已忘记家乡的面貌;自从遇上了喜欢的人之后,她便一直向往那平淡简单的生活。命运的捉弄,将刘娥一步步推向那权势的巅峰,麻烦接连不断,身边人各怀鬼心,难有真心人相伴。

《寒门皇后得娇宠》精彩片段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咚咚咚……咚咚咚……”

富有节奏的鼓声和着清越的歌声在略显荒凉的山路上飘荡着,一辆拉满柴火的牛车载着一老一少缓缓而行。

老者两鬓斑白,年至耄耋,脸上刻满皱纹,枯黑的皮肤好似干枯的树皮,被风干在这片西蜀大地上。

少者不过豆蔻年华,虽一身破旧的麻衣,却面如芙蓉,明艳生辉,即使只是梳着两个简单的圆髻,也透着一股少女的天真娇憨。

她手里摇着一只陈旧的皮鼗,随着“咚咚”的鼓声,婉转动听的小调流水般自少女之口流淌而出。

在牛车边上,还有一个消瘦清隽的青年,挑着担子,一路走来十分寡言。

歌声渐弱,赶车的老者笑呵呵地开口:“小娘子唱的好听,像我家老婆子年轻的时候,十里八村都夸她哩!”

“老人家,那说好了,就用我唱的歌抵车钱了。”少女坐在车辕上晃着腿,弯弯的秋水眸里盛满笑意,明媚的如同春日里的一朵玫瑰。

“要什么车钱,我就是顺路载你们一程,小事而已。”老者浑不在意,“你们小两口这是要去哪讨生活啊?”

少女面色一红,偷偷瞟了一眼一路跟在身边的青年:“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明明这一路上,他们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这还不简单。”老者道,“这小郎君一路上就没离开过你三丈远,处处照拂于你,你二人容貌既不相似,却又举止亲密。”

“不是兄妹,就只能是年轻小夫妻,他身上还带着吃饭的伙计,想必是个手艺人,既然拖家带口了,自然是要到别处谋生。”

“老人家真是慧眼如炬,我们正打算去汴京城闯闯。”

少女也丝毫没有隐瞒,“如今日子艰难,我们在蜀地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这句话触动了老人,长叹一声。

“这十几年来,蜀地难有一日太平,咱们老百姓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也不知哪一天才会回复往日的繁华安宁。”

蜀地自被收复以来,一直兵变民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吏治混乱,常年苛捐杂税,曾经富饶的西蜀大地被刮下一层又一层,又加上连年的旱灾,导致收成不好,盗贼横行,乱象横生,百姓水深火热,苦不堪言。

一直沉默的青年开口了:“老人家,眼下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你还是早作打算吧。”

“啊?”

老人还在思索青年的话,牛车已经在一处岔路处停下了,少女跳下牛车,蹦蹦跳跳地跟着青年而去。

“龚美哥哥,汴京城是什么样的你见过吗?”

少女摇着手里的鼗,眸子里写满好奇和不安。

少女名叫刘娥,当年天子伐辽,他的父亲是个无名兵卒,也被征召上战场,怀孕的母亲无人照料,只好回娘家华阳待产。

可惜战事不利,刘父死于战乱,消息传来,在家苦等丈夫归来的刘母产下一女后也撒手人寰,只留下襁褓里的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年迈的老母亲庞氏相依为命。

庞氏白发人送黑发人,身体一下子垮了大半,但为了外孙女又强撑着熬了下来,殚精竭虑要为刘娥后半生找个依靠。

庞氏本想把刘娥送回刘家照顾,可一来她年迈体弱无法带着孩子长途跋涉,二来刘家也是人丁凋零音讯全无,几次托人带口信都石沉大海。

也不知是嫌弃刘娥是拖累不愿过问,还是乱世之中消息离散没有收到。

渐渐地庞氏也冷了心,转而盯上了隔壁几年前在这落地的少年银匠龚美。

那是个清隽的少年,也不知是打哪来,挑着做活的工具,走街串巷地给人打首饰,后来便在庞家附近搭了房住了下来,勉强度日。

有时还会帮庞氏打打水,挑挑柴,一来二去就有了往来,眼看刘娥和这位大哥哥相处融洽,庞氏也乐见其成。

蜀地多为蛮夷,装扮间颇爱用银饰,银匠曾经是个热门的行当,庞氏想着哪怕现在生意不景气,龚美有一门手艺总归能养家糊口。

况且他孤身一人,能有个人给他作伴,哪有拒绝的理由。

就这么过了几年,庞氏身体越来越差,终于把十几岁的外孙女含泪交到了已是弱冠之龄的龚美手里。

一场简单又潦草的婚事过后,一对年轻的小夫妻诞生了,庞氏也心满意足地走了。

为庞氏办了丧事过后不久,龚美就提出变卖家当到汴京谋生的想法,刘娥举目无亲,自然是要跟他一起去的。

可面对千里之外的遥远城市,刘娥实在难以想象,要怎样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安居乐业。

龚美沉默了片刻:“那是个好也不好的地方。”

“那……我们还会回来吗?”

刘娥心里忐忑,她自幼失怙,善于察言观色,可对于这位邻家哥哥,却总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如今哪怕嫁给了龚美,可她总觉得心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地叫人害怕。

“别怕,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

龚美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回首看着身后延绵的群山,目光平静。

他自小漂泊在外,对于这样的生活早已习惯,这几年蜀地生活已经算少有的安稳,只是这安稳下面也藏着隐隐的波澜。

百姓积怨,长此以往必会生变,龚美半年多前就打算要走,只是从前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现在身上却多了一份责任。

龚美的目光落在刘娥身上。

刘娥察觉到他的目光,不觉有些羞怯。

她已经到了通人事的年纪,况且龚美一表人才,性子和善,很难让她不产生好感,手足无措间只好摇着皮鼗大步向前走去。

“龚美哥哥,等到了汴京,我唱曲给你揽客吧。”

刘娥有个好嗓子,歌声婉转动听,又拨得一手好鼗,从前她靠着在街边唱曲,也勉强能够赚到些许银钱,也许到了汴京,她还能靠着这个谋生。

毕竟她也不能事事都依赖龚美。

眼看天色渐晚,二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休息。

生了火,龚美拿出饼子在火上烤了烤,递给刘娥。

“近来匪贼猖獗,我们两个人势单力薄太不安全了,明天到了城里,看看能不能搭上船,我觉得走水路更安全些。”

许多老百姓被逼得落草为寇,龚美常常听到行人被劫掠的消息,故而十分谨慎,而且刘娥生得貌美,要是被盯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这些他没有说出来,怕小姑娘担惊受怕,只是语气平淡地和刘娥商量着。

刘娥走了大半天山路,早就饥肠辘辘,捧着干巴巴的饼子也吃的香甜,头也不抬道:“都听龚美哥哥的安排。”

“吃完了早点休息,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山里多野兽,龚美可不想冒着风险赶夜路,填饱了肚子就拿出竹筐里打首饰的器具,在火光下细细地擦拭起来。

刘娥偷偷观望了一会儿,大着胆子裹着薄被凑在了龚美身边,龚美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刘娥放下心来,然后盯着龚美棱角分明的侧脸发起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身边响起轻微的呼噜声,龚美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件。

那是一把颜色浅黄略灰的楠木梳子,梳齿圆润,一角上有一抹淡淡的猩红,似乎常年被人摩挲,像一抹轻尘,随时都要随风散去。

然而最神奇的是梳身毫无雕刻痕迹,却有金玉满堂图纹,浑然天成,在火光下甚至有金丝流动的光芒。

龚美盯着手中的梳子,眸光闪烁不定。

等刘娥再醒过来,身边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堆柴火的余烬,就连睡前握在手里的皮鼗也不见了,一惊,急忙去找自己从不离身的皮鼗。

“你在找什么?”

龚美拿着水囊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身上还带着露水的痕迹。

刘娥急的声音都变了调:“我的皮鼗不见了!”

那是刘娥从未见过面的父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她一直带在身边,现在突然不见了,心揪成了一团。

“在担子里。”

对于在刘娥心里,自己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皮鼗,龚美没有一丝波澜。

“我看你睡着了,就把它收起来了,没有丢。”

刘娥在竹筐里找到了被擦拭的干干净净的皮鼗,才感觉到了一丝尴尬,龚美不见了她不着急反而是急着找一个不值钱的鼗,讷讷地开口补救。

“龚美哥哥,你去哪了啊?”

“我去找了些水路上喝,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龚美收拾了行李,挑起担子就走,刘娥小心翼翼地跟在一旁。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刘娥又忍不住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龚美哥哥,你昨天和那位阿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现在蜀地的百姓已无立锥之地,还会有比这更难的日子吗?

龚美想起这些日子在街巷间的所见所闻,眸色转深。

“只是一些猜测罢了,是好是坏谁说的清呢。”

常年苛政,百姓怨声载道,不安分的种子已经蠢蠢欲动。

要不了几年这里要么迎来新生,要么是更深重的混乱,敏锐的人能察觉到风雨欲来的气息,观风择向,后知后觉的人还在浑浑噩噩,艰难度日。

龚美也说不清,将来会是何种局面,只是他无心也无力去左右什么,只是选择早早避开,远离这场风波。

敲了敲刘娥的脑袋,龚美淡淡道:“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你年纪小小操这心做什么。”

刘娥吐舌,听他的语气就知道没有生气,顿时心情飞扬起来。

“等将来咱们过上了好日子,我要买一座大宅子,打好多好多的首饰,让别的小娘子都羡慕我!”

龚美只是笑笑。

天真的小丫头啊。

 


天色擦黑的时候二人总算进了城,正好赶上一艘货船因为卸货耽搁了时间海滞留在码头。

船上一个船夫贪图好处,收了龚美的银钱放他二人上船,船上的人误认为龚美是帮工的脚夫,两人得以浑水摸鱼,一路顺水而上。

直到这日抵达真州长芦,两人却十分狼狈地被赶下了船。

事情说来也简单,惹出麻烦还是因为刘娥姣好的容貌。

为了不引人注意,刘娥白天大多数时候缩在船舱里,很少出去走动。

只是这天着实酷热,舱里又闷又热,龚美去给人搬东西挣点零碎的日用,刘娥忍不住偷偷跑到甲板上透气,却不小心撞见了一个满面黑髯的舵手。

“嘿,哪里来的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枯燥又无聊的船上生活里突然冒出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稚齿婑媠,蛾眉曼睩,澄澈的眼睛又惊又慌地看着你,就像一只误闯野兽领地的小鹿,那舵手当即两眼冒光,拉着刘娥不放,放肆地调笑起来。

刘娥自小卖唱,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不少人看她颜色好年纪小言语间多有哄骗调戏,外婆旁氏又不能时时护她周全,故而哪怕吓得汗毛倒竖,却也知道这种时候如果激怒了他更难脱身,三言两语和他虚与委蛇起来。

谁知那舵手却得寸进尺,动手动脚起来,正好被扛着货物经过的龚美看见。

龚美二话不说丢下东西就和他扭打在一起,最后二人身份暴露,只能被赶了下来。

甚至连说好的十五文一天的工钱,到龚美手里也只剩下十文了。

刘娥又气又急。

龚美这几天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干同样的活,别人拿二十文他只要十五文,却还要被人黑心地拿回扣。

她一把扯住收留他们的船夫,要讨个说法。

“不是说好了十五文一天的吗,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船夫毫不留情地把龚美的担子扔了一地,脸黑得能滴出墨来,甚至恨不得踩上几脚出气,粗鲁地推开刘娥。

“滚滚滚,就他这身无二两肉的样子,一天能做多少活,更别说还有你这个白吃白喝的在,给十文钱我都觉得亏得慌!”

“你……!”

刘娥一口气梗在胸口,眼眶里蓄满了泪,但看龚美一身的伤,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老子好心好意收留你们,你们却还给我惹出事来,真是两只白眼狼,快滚!”

船夫气急败坏,“也不看看你们得罪了什么人,没把你们丢在江里喂鱼都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命贱就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快滚吧!”

“别说了,我们走吧。”

龚美沉默着捡起被丢出来的行囊,看到撒了一地的锻银的工具,动作一滞,加快了收拾的动作,对着船夫低声道了声谢,拉着刘娥匆匆离去。

好不容易找了一个阴凉处休息,刘娥拿了水囊给龚美冲洗伤口。

和龚美动手的舵手常年掌舵,长得又黑又壮,他根本不是对手,一张俊脸被打得青青紫紫惨不忍睹。

要不是旁边的人及时把他们分开,龚美不知道还要吃多少亏。

“那个姓王的船夫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还和他道谢,他……”

“他已经帮了我们许多了。”

龚美垂着眼睛,手里握着一把刚刚被砸缺了一角的凿子,如果不是王船夫,劝架的人不会来的那么快。

而且听刚才他的警告,那个舵手应该在船上有一定的地位,赶他们走也是为他们好,要不然神不知鬼不觉被人填了鱼肚都不知道。

得罪了舵手,以后王船夫还能不能在船上干活都还不知道,贪墨他一点小小的工钱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他还留了十文钱。

“欺人太甚!”

刘娥犹自不平,就因为他们没有倚仗,明明是占理的一方最后却要打落牙齿和血吞。

“王船夫说的没错,这年头命比草贱,世道如此。”

龚美神情淡漠,这个世上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讲道理的。

是非黑白,拳头大的说了算。

“都怪我,要是我老老实实呆在船舱里就好了。”

刘娥满心懊悔,看着龚美的样子更是心疼,“你说你冲上来干什么,我不过是被他占点小便宜,要是你有什么事……”

一直大手落在了刘娥头顶,打断了她的话。

“我答应了阿婆要好好照顾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刘娥顿住了,突然扑进龚美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和龚美之间一直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在,所以一路来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哪怕龚美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可她还是忍不住害怕,惶恐,试探,嘴上一声声的龚美哥哥叫的再甜,心里都是飘忽不定的。

可是这一刻,她却知道错了。

外婆临走前的那一句话,龚美从没有当做戏言。

虽然他不够强大,不够富有,但已经竭尽所能地对她好,是她战战兢兢惯了,不肯敞开心扉去接受这份来得太容易的好意。

“龚美哥哥,对不起。”

龚美笑了一声,也没有点破,“哭够了我们就走吧,要不然今晚还不知道要宿在什么地方呢。”

刘娥抹了一把眼泪,不好意思地扶起龚美。

因身上的盘缠不多,雇不了马车,二人买了些干粮上路,刚到城外,就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

“师傅,你醒醒啊,师傅!”

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和尚六神无主地摇晃着身边倒地不起的人,不停地抽噎,旁边偶有行人驻足,要么踌躇不前,要么无动于衷,竟没有一个上前帮忙。

而倒在地上的和尚年近五十,一身半旧的袈裟,眉眼紧闭,毫无反应,面色潮红,冷汗连连,似乎是中了暑气。

刘娥看那小和尚实在是哭得可怜,懂了恻隐之心,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龚美,在龚美颔首以后连忙上前。

“小师傅,别哭了,我们来帮你。”

眼泪婆娑的小和尚刚抬起头,师傅就被人抢走了。

只见一个陌生的青年把人扶到了树下,使劲按了几下师傅的人中,昏迷不醒的人呻吟了一声,有了反应,旁边的少女赶紧递上水囊。

清凉的泉水涌入喉中,唇齿间的渴意得到缓解,大和尚悠悠转醒,小和尚赶紧凑了过去,亮堂堂的大脑袋晃得人睁不开眼。

“师傅,你没事啦!”

大和尚温声安抚住了小和尚,又从他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才起身作揖,“多谢两位施主施以援手,法灯感激不尽。”

龚美道:“大师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既然大师无恙,那我二人就此告辞。”

法灯见他们欲行方向与自己相同,莞尔道:“我们与施主同路,若不嫌弃,不妨一起赶路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龚美想了想,没有拒绝。

法灯视线一转,落在一旁的刘娥身上,突然浮现出几分不可置信。

“这……”

刘娥奇道:“大师在看什么?”

自己长得不丑啊,难不成还会吓到人?

“只是惊讶,居然能在这位小施主身上看到如此贵相。”

刘娥笑嘻嘻的,全然没有把法灯的话当真,“大师的意思是我有大富大贵的面相?那我将来能够锦衣玉食群仆环绕,还是夫婿封侯拜相能做个官夫人啊?”

法灯深深地看着她,意味深长道:“远在这之上。”

“那我想不出来了。”

刘娥觉得这和尚就是为了哄她开心,才说这种不靠谱的话,不想再往下接。

法灯也点到为止,转而看向了龚美,片刻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位施主,将来也将际遇非凡啊。”

刘娥撇嘴,就知道专挑好听的说,说不定他对每个相面的人都是一样的说辞,哄得人高兴了还能多添一点香火钱。

不过这点腹诽很快被她扔到了脑后,身边有个闭不上嘴的小和尚在,两个人飞快地聊在了一起,都不用刘娥开口问,小和尚就把师徒两人的来历倒了个干净。

大和尚名叫法灯,是城外空山寺的和尚,小和尚是被人丢在寺庙门口的弃婴,法灯收留了他并起名怀真,二人虽为师徒却情同父子。

这几年来老百姓日子艰难,寺里的香火难以为继,不少人都还俗了,空山寺现在只剩下法灯和他,平日里靠着化缘讲经和做法事为生。

附近有户村民家中长辈逝世,请了法灯为其做法事,赶回来的路上因为天气炎热法灯一时不慎中了暑。

怀真年纪小不懂事,还以为自己师傅怎么了,抱着人就开始嚎啕大哭,生怕师傅丢下自己走了。

说到这,怀真不好意思道:“小僧一时情急,乱了分寸,还望两位施主不要见怪。”

刘娥哈哈大笑:“你年纪小小,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一本正经的像个小大人。”

怀真正色道:“师傅教过我,遇事莫慌,要冷静处之,可我却没有做到,有负师傅的教导,实在是不该。”

“你那么听你师父的话?”

“那是当然!”

说起法灯,怀真眼睛都亮了几分,“师傅教我养我,我听从他的教诲是应该的,更何况师傅说的话从没有错过!”

 


法灯和尚很少为人相面,却每次都能铁口直断。

怀真就见过被法灯相过面的人不远千里前来道谢,他直言师傅说的话无一不应验,还想求师傅再为他相一次面。

但师父只说一个人一生只能窥测天机一次,再多也不过是枉费心机,任凭那人如何跪求也不肯再见。

这次居然为这位萍水相逢的刘娘子相面,一开口就说贵不可言,这种论断可不多见。

可怀真暗中观察了半天,刘娥除了长得好看些,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啊。

“好好好,你说得对!”

刘娥不以为然,心知怀真对法灯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自己才不会上当,她要是真有贵相,怎么潦倒到现如今这个地步。

而且他们老刘家往上数三代都没有出过显贵之人,祖祖辈辈平庸的很,想靠亲族荫庇都借不到,凭什么飞黄腾达,做梦还差不多。

怀真看出她的口不由心,气鼓鼓地往前走。

刘娥跟在后面,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又拿出皮鼗逗一逗,怀真马上又由阴转晴,眼巴巴做起了刘娥的小尾巴。

法灯眉眼温和,目光一直追随着怀真,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

“怀真小师傅心思澄澈,心无旁骛,将来一定会像大师一样,成为一位佛法高深之人。”

“倒也不必,我只希望他今后能像我为他起的名字一样就够了。”

法灯笑吟吟的,“倒是施主,负重重重,如何能够自在呢?”

龚美一如既往的平淡:“大师说笑了。我不过是籍籍草芥罢了,只求衣食无忧,儿孙满堂。”

“草芥也是芸芸众生中一员。”

法灯双手合十,睿智的目光似乎洞悉一切,“施主出身不凡,何必妄自菲薄。”

龚美一言不发。

法灯只是笑笑:“我说再多,施主或许都不会承认,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这个青年身上,有白鹤亮翅之相,只是还未遇到能让他乘风而上的那一片青云而已。

四人结伴,直至空山寺。

破旧的寺庙孤零零地伫立在人迹罕至的山林里,斑驳的红漆大门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瓦缝中的杂草探头探脑,檐下的佛铃还在随风低吟,门口的香炉却堆积了厚厚的灰尘。

法灯满心感叹:“空山寺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说着,让怀真进门去取一样东西。

片刻之后,怀真呼哧呼哧抱着一幅画和一个钱袋子跑了出来。

“这是从前一位香客留下的笔墨,如今留在我这也不过是明珠蒙尘,我便将其送给郎君吧。”

法灯将画递给龚美,不容龚美拒绝,又道,“郎君莫要拒绝,此番而去,虽有一番际遇,却欠一缕东风。今日郎君二人相助我师徒一场,法灯自当相报,他日这幅画说不定能帮到郎君。”

龚美犹豫片刻,终于接过了画卷,他不知道法灯到底看出了什么,只是道:“多谢大师。”

法灯道:“说得太多反而坏事,一切顺其自然吧。只有一句话送给郎君——莫愁飞,莫愁飞,带到百日红落时,白鹤展翅上青云。”

说完,又递上了钱袋。

“此去山遥水长,两位孤身上路不易,我手中还有从前留下的一些积蓄,希望能尽绵薄之力,还望莫要推辞。”

明明是看出他们囊中羞涩,说出的话却丝毫不让人觉得难堪,反而如沐春风。

龚美还要开口,法灯只是缓缓低下了头,龚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破了大洞的布鞋大脚趾半露不露,顿时窘迫难言。

“出门在外,谁都有困顿之时,郎君不必介怀。”

法灯娓娓道,“而且这也是我的一点私心,只望有朝一日,刘娘子临顶之际,莫要忘记今日所见众生草芥之苦,蝼蚁之艰,凡事能够三思而后行。”

“大师何以笃定我一定能够做人上人呢?”

刘娥好奇,她不过是无依无靠的孤女,既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过人的才学,想要出人头地谈何容易,更何况女人能做什么呢?

高官厚禄也轮不到她啊。

法灯笑道:“人是会变的,我所言也不过是三千世界里的一种,未来风云变幻,究竟是平庸一生还是卓绝天下,这个答案,就让刘娘子自己去寻找吧。”

这老和尚说话神神叨叨的,和街边算卦的有的一拼,刘娥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嘴上却规规矩矩地道谢。

“大师仁慈,刘娥感激不尽,他日定当有所回报!”

法灯笑笑,慈和的犹如寺殿中的佛像:“如若有缘,自当再见。”

沉重的大门缓缓关上,怀真不舍地对着刘娥挥手,心里积满了遗憾,他心知师傅替人相面后,是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了。

下山的小道上,刘娥掂量着手里的钱袋。

“这大和尚人真不错。”

他们不过是随手一帮,大和尚居然慷慨解囊,人人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她算是见识到了。

“就是说话半遮半掩的,让人越听越糊涂。”

龚美没有说话,他正在看手中的画。

青天白鹤图。

泛黄的画纸上,除了展翅欲飞的白鹤,既没有题字也没有落款,根本看不出出自何人之手。

龚美抿唇,把画小心地收好,总归,这是大师的一片心意。

空山寺中,法灯立在大殿之前,目光看向远方,空荡的僧袍灌满了山风,仿佛要乘风而去。

怀真疑惑地探出脑袋:“师傅,你在看什么?”

法灯看着山路上相伴而行渐渐消失不见的两道身影,意味深长道:“鹤凤相随,一切皆为天意啊。阿弥陀佛——”

有了法灯的提供的盘缠,后面的路可就走得顺畅多了,一路上也有足够的干粮,不过二十余天,龚美就带着刘娥赶到了汴京城外。

龚美抬头望着城门上的字,胸口复杂酸涩的情绪犹如翻江倒海般激烈起伏。

他原以为那些早已淡忘的记忆,原来只是如鹅卵石般沉入水底,被时间的流水打磨地愈发清晰。

其物如故,其人不存。

汴京,真是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啊。

“这就是汴京吗?人真多啊。”

刘娥没有注意到龚美的反常。

道路两边林立的茶楼酒馆和房舍,以及成群的骡马车队,河道上商船云集,船夫们热火朝天地搬运货物,生气勃勃的画面让她忍不住惊叹。

这么多的人,城里装得下吗?

“那是什么?”

刘娥扯住龚美的袖子,拉回了他的思绪,顺着望去,城门边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几行小字,不时有人被城门口的兵卒拉倒石碑前训斥。

“那是仪制令。”

龚美向她解释,“是官府专门颁布的律令,上面写的是‘凡行路巷街,贱避贵,少避老,轻避重,去避来’。若是有人犯了律令,就会被带到仪制令前受训。”

“怪不得这里虽然热闹,却一点也不乱。”

蜀地那边就没人管这些,被人冲撞了也只能自认倒霉,要是撞上有点家世的人,还要惹一脑袋官司。

看来汴梁城是真的好啊,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差,刘娥看着井然有序的队伍乐从中来,原本到陌生之地谋生的忐忑一下子散了大半。

“小娘子是外地来的吧?”旁边出行的一妇人笑着道,“这不过才是汴京郊外,过了城门才算是真的热闹。”

刘娥低着头为自己的大惊小怪不好意思,那妇人笑笑走远了。

龚美牵起刘娥:“当心别走丢了。”

这里到处人来人往的,他真担心小姑娘东张西望丢了都不知道。

入了城,刘娥更是目不暇接。

高大的城楼巍峨耸立,城门后茶坊、酒肆、药铺,鳞次栉比。

街市行人更是摩肩接踵,有看相算命的,斗茶喝酒的,说书叫卖的,卖艺杂耍的……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年幼的孩童嬉闹着跑过,遇见生人也不害怕,回过头对着人做个鬼脸再笑嘻嘻地跑开。

刘娥甚至还看到有着奇怪颜色头发的人牵着几匹生了病的马,嘴里叽里咕噜的从她面前走过。

“那些人的马好奇怪啊,背上怎么长了两个大瘤子?”

“哪里来的土包子?就连骆驼也不认识。”

一名打马而过的女子恰好听到了这句话,拉住了马缰忍不住看看是什么人这么无知,她家中刚刚启蒙的小侄子都知道这是西域的骆驼。

这一看却愣住了。

只见面前的小女孩不过十四五岁的稚嫩模样,虽一身破旧的粗布麻衣,却难掩颜若朝华,明艳动人,此刻俏脸含羞,更是如牡丹初绽,已有几分倾城之姿。

世人对貌美之人向来多有怜惜。

高婉灵也不列外。

她见刘娥穿的破烂,又亦步亦趋地跟在龚美身边,误以为她是家中揭不开锅了要被卖掉。

这种事情也不少见,许多穷苦百姓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都会选择把家里年纪小又长得好的孩子卖了。

从腰间取出一小锭碎银子扔给龚美,她道:“回去吧,做这种事情也不怕半夜睡不着!”

说完,又打着马“哒哒哒”急匆匆走了。

看的刘娥目瞪口呆。

“汴京的人都这么大方的吗?”

当街就给人送钱,这种好事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啊。

刘娥喜不自胜,龚美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涩。

有了这笔天降横财,两人的手头宽裕了不少,最后在龚美的打听下,在城郊租了家便宜的农舍作为暂时的安居之所。

白天龚美就到城中支个摊子,刘娥有时会跟着他,有时在家中侍弄自己新种上的菜苗养的鸡鸭。

许是换了环境,龚美的生意还不错,慢慢的也能有些余钱。

刘娥还畅想几年后等他们攒到了钱,买个小院子里面的一桌一椅该要如何布置,在饭桌上兴高采烈地和龚美说起来,龚美无一不点头答应。

她甚至偷偷想过,将来等有了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就让龚美把吃饭的手艺传给他。

如果是个女孩,自己就教她绣花和鼓鼗,如果能再多赚一点钱,还能送他们去书院。

他们会父母双全,无忧无虑地长大。

只是近来几天,龚美不知做什么去了,回来得越来越晚。

有一次刘娥甚至等到了半夜才等到一脸疲色的龚美匆匆归来,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龚美只道没什么。

刘娥担心龚美有事瞒着自己,想第二天和他一起出摊,龚美应了一声,囫囵吃了点东西就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一墙之隔,刘娥却是辗转反侧。

不是她患得患失,而是这种平静安稳的日子实在是太难得了,她不想失去。

轻轻抚着枕头边的皮鼗,刘娥喃喃自语:“外婆,你会保佑我的,对吗?”

天一亮,龚美早早起了床,简单做了些早食才叫醒了刘娥,等她吃饱,龚美已经像往常一样把家里的水缸挑满了水,整理好了出摊的担子。

“吃完了?准备出门吧。”抹去额头上的薄汗,龚美的语气依旧,“要带着你的皮鼗吗?”

刘娥点头,揣着皮鼗和龚美一起出了门,她倒是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事绊住了龚美哥哥。

夜市还未散尽,城中的早市已经十分热闹,小小的摊位上,各种小吃因有尽有汤面、烧饼、馒头、汤团、枣糕、蜜糖糕、雕花梅子、蜜饯冬瓜……

扑鼻的香气站在街头就能闻到,只要十几文钱就能吃个饱。

龚美把摊子支在了茶棚旁边的树荫里,这样刘娥无聊的时候还可以听茶棚里的说书先生讲故事。

惊堂木一拍,须发皆白的老先生正在绘声绘色地说着唐传奇里书生柳毅智救龙女的故事。

刘娥竖着耳朵听得入迷,就连龚美给她买的一包雕花梅子都忘了吃,心情随着说书先生时高时低的声音起起伏伏,龚美只好边招揽生意边顾着她。

旁人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只当他们是兄妹,直说龚美对妹妹好,龚美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刘娥却是有些不高兴,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和龚美哥哥年纪差距有些大,很少会有人会往夫妻那方面想。

而且据她这几天的观察,汴梁城中的女子和西蜀那边不同,一般要到十七八岁才会出嫁。

像她这种年纪的女孩,一般都是被家中卖给别人做婢妾的,所以不难理解龚美为什么任由别人误解。

只是,心底还有一点小小的不开心,她明明是龚美的妻子啊。

他们应该叫她一声龚娘子的。

刘娥还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一辆马车吱吱呀呀地停在了两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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