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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湘散异畅销书籍

右手青衣 著

现代都市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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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陈俊陈俊   更新:2024-01-04 16: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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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湘散异畅销书籍》精彩片段

二叔在路上讲的另外一个故事则与三角岩有关。

三角岩离陈俊所居的寨落并不远。从三角岩,有一条小路可以走到河边的渡口,如果绕路的话,要多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所以小的时候,若是陈俊随着长辈们去河西走亲戚,三角岩是必经之路。

三角岩的名字来于路边不远的田间耸立的三座石头,三座石头对向而立,恰如一个正三角形的三个点,三座石头的直径都约摸三到四米左右,高度差不多有两层楼那么高。

对于这种奇特的地势,乡人看在眼里,只觉得很奇怪,但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有时看这三座石头,感觉又像一个树桩上规则的生出了三枝差不多的芽。

不知道是哪一年,其中的一座石头在某个雷雨天气被雷霆摧的只剩半截,然后慢慢就传出了“三角岩,雷打岩”的说法。

但在今天,如果用现代的地质学观点来看,那几座石头也无外乎是一处典型的丹霞地貌而已。但也可能是地貌的原因,所以也才会在乡民的口里衍生演绎了种种传说。

三角岩在长安岭下大堰坪的中段。

站在长安岭山顶上看去,大堰坪是一块很平整的坝子,而三角岩就是这整块平地的中间部位突然凹下去了一截。

打个比方来说吧,一个平整的长方形,在中间部位凹下去一个不规则的洞,秋收的时节,长方形其他的部位都是金黄一片,唯独洞的位置因为有树是绿色的。

更为奇怪的是,站在金黄的谷稻里平眼望去,绿色和黄色是在同一条线上的。

而等人真正进了三角岩,才会发现,三角岩其实是一个小小的沟谷,沟谷里有山峰起伏。山峰最高处都没有超过大堰坪的平地坝子。

沟谷里的山峰上,林木葱郁,小山与小山之间的谷地也是劳作的好田土。

让人诧异的是,在素来缺水的大堰坪,三角岩的地段却有常年的地下水寖出,慢慢形成溪沟汇于白河水中,哪怕是在爷爷祈雨的那年,天那么旱,但三角岩溪沟里的石头总是湿润的。

当时,旱急了的人们也曾扛起锄头顺着湿润的石头掘地三尺,可始终没有找到水源的源头。

或许还是因为地形地貌的缘故吧。三角岩地段,可能是一个独特的洼地,山、林、谷,种种交织让三角岩恍然另一个世界。

后来,有乡人在紧邻三角岩的地方打了几口竖井,想以改变过来取水的不便。但直到井挖的有两架十二步的楼梯连起来那么深时,也都一直没看见水的影子,最后只得悻悻作罢了。

再后来,一支地质队在大堰坪整个坝子上定了好几个点钻井勘测,乡人虽不明白地质队在干什么,也没见地质队当众给大家宣布勘探的结果。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却慢慢传出了三角岩团转有一条阴河绕着三角岩的说法。

二叔说的故事里主角是一位罗姓的男性,在这里姑且把他称为罗生。

罗生在陈俊家那一带也算个名人,和陈俊也算是边坊邻近,勤劳肯干又吃的苦,待人也很和气而且人又很大量,尽管是上门女婿,也在乡人的口碑里也算的上是一个人物。

按陈俊老家的说法,这个罗生基本上是老少合三班。意思是说他和老辈、平辈、小辈都能处得来。

那个年代,农业化肥在农村算是农家生活的奢侈品,要除去田间的害虫,榨房里榨油之后的油菜或茶籽渣饼就成了农人的抢手货,但这数量往往是不足的。所以,广袤的山野里各种植被都疯狂生长,田间更有蚌壳、黄鳝、泥鳅出没,当然,还有蚂蟥。对于小孩子来说,有蚂蟥的农田他们是不会下田的,因为在大人们或者稍微大一些的同伴嘴里,蚂蟥能循着腿上的血管爬到人的肚子里。

但不管怎么样,在那个食物相对匮乏的时代,山里的野味、田里的泥鳅黄鳝更是改变乡民生活的美味佳肴。

与寨子里的同龄人比较起来,罗生更是套野味抓黄鳝的一把好手,农闲的时候经常带着寨子里半大的孩子田间地头寻觅,过不了半响,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家伙们都会分的一些收获,而这些收获让孩子们带回家后,大人们大多会趁做饭的时候将它们丢在灶膛里直接烧熟或烤熟,慰藉一下孩子们对肉类的渴望。

三角岩因为地形的原因,蛙类、鳝鱼、泥鳅等动物比大堰坪其他地段要多的多,但也因为地形的原因,小孩子都不愿意去三角岩寻找吃食。一来是因为三角岩的树太密,独自过往的话总是觉得有些阴清;二来里面的溪沟潮湿,时有有毒的长虫出没;第三则是因为那座被雷霆击打的岩石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悄悄供上了红布和香烛,加上大人们带小孩时的一些吓唬,让人心里有些发堵。

不过,这难不倒像罗生这类胆大的青壮。插秧过后,碰上稍微暴热的夜晚,罗生他们腰上都会别一个自制的竹篓,一只手打着手电筒或自制的火把,一只手端着用竹块制成的夹子,个把时辰,竹篓里就装的满满的。

到了家,按大小先分拣一下,用塑料桶养着,大的赶集的时候可以售卖为家庭增加一点收入,小的就糊弄一下家人们的口舌欲望。

秋天蛙肥的时节,则两三个人一起,同样是举着手电筒,但装备却换成了蛇皮口袋(装尿素等化肥的袋子)。手电筒的灯光打在青蛙身上,青蛙一动不动,一伸手就抓住了然后就丢在了袋子里。

等到第二天一早,抓蛙的人们便拎着口袋来到水井边,把抓来的青蛙处理的干干净净。至于益虫不能捕捉的讲法,也是在仓廪实之后。毕竟,肚子都填不饱的时节,对很多乡人来讲,更在意“饿死是大,失节是小”。

陈俊的老家有一种说法叫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放在罗生身上可能刚好如此。

三角岩的鳝鱼远比寻常田间的要肥得多,市场价格自然也上去了,为了补贴家用,罗生常常一个独自去三角岩抓鳝鱼。至于老人们摆龙门阵的叮嘱常常让罗生一笑而过。

也是某个闰七月的夜晚,罗生独自一人出了家门。按照平常抓鳝鱼的准备和时间,罗生应该十点钟左右就回到了家。但那个晚上,罗生家里人一直没见罗生回来。

天还没亮,罗生家里人就敲响了族伯的大门,然后一大群人分着几个方向循着三角岩去找。从杨家水井找的那一队,刚进沟,就见到了罗生常用的竹篓和竹夹,却不见罗生的影子。

直到众人搜索到三角岩下,才发现罗生正睡在那座被雷霆击得只剩半截的岩石下,鼾声正浓。如果不是走近了,谁也不会发现那里躺了个人。

好不容易唤醒罗生,罗生却斥责众人惊醒了他的好梦。

待问及罗生为什么睡在这里而不回家时,罗生说昨天进来时恍恍惚惚的看见前面有个人也在抓鳝鱼,刚好走的也是罗生从不告诉别人的地方,心想碰到了就喊他等一下一起搭个伴,那个人没有应声也没有回头,罗生便急匆匆的跟着他走,走着走着后面的事罗生就不知道了。

罗生说自己刚好正梦见娶亲,上马的时候脚却被马镫硌了一下就醒了,眼睛一开就看到围着他的众人。听罗生这么一说,大家下意识的看了看罗生的脚下,一支手电筒正搁在罗生的左脚脚踝下。但众人都没有做声,拥着罗生和他家里人往回走。

回的路上,族伯悄悄拉过罗生家里人,暗暗叮嘱她今天把小孩送到自己家里住,然后又叫过罗生的弟弟和堂舅子,让他们晚上一起照看下罗生,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就叫上族伯一起去请爷爷。

晚饭的时候,罗生还主动邀请族伯和堂舅子及自己的弟弟喝了点酒,说是感谢亲人们对自己的关心。

到了晚上,在堂屋里聊天的堂舅子和弟弟听见了卧房里的响声和罗生家里人的喊声。

大家推开门一看,罗生从床上掉在地上像一只团鱼一样趴在地上慢慢爬着。

可能有人没见过团鱼,团鱼的样子和乌龟差不多,罗生是怎么爬的?养过乌龟的可以自行脑补了,爬行的样子就是那样。

煤油灯下,罗生家里人一脸苍白惊魂不定。

一开始大家以为罗生是发了酒性,或者是酒闹得身体不舒服,便上前拉住罗生,想把他抬到床上休息。

哪知道罗生这时候却力气大的出奇,堂舅子和弟弟两人连罗生的手都没有从地上拉起来。弄了半宿,堂舅子只好叫自己的堂姐去叫族伯。

族伯带上罗生家里人去请爷爷。刚好二叔也白天和大家一起去三角岩寻了罗生。爷爷告诉二叔,你们去把罗生翻过身抬到床上就可以了。

果然,按照爷爷的方法,罗生的堂舅子和弟弟很轻易地就把罗生放在床上,只是不知道是酒精在罗生的胃里翻腾还是其他什么,整整一晚,罗生的堂舅子和家里人都听见从罗生嘴里传出的嘤嘤声。

罗生先前趴的地方,留着几道痕迹,恍如团鱼爬过的泥路,但罗生的指间,却没有半点的泥嚣。

第二天早上,爷爷领着二叔一起去罗生家。

感觉也是差不多相同的议程,请香、烧纸、画符,然后喂罗生喝下符水,只不过这个议程是由二叔负责,爷爷更像是一名监考老师看着二叔独自完成全过程。

末了,爷爷领着罗生和二叔一前一后来到三角岩罗生睡觉的地方,叫罗生上香和敬酒。

二叔说,不知道怎么的,平素很稳重的罗生,在敬酒的时候手却抖了一下,将酒杯的酒洒了一些,在地上形成了四滩酒痕。二叔说自己当时就隐约听见爷爷叹了口气。

回去之后罗生一如往常,但似乎全然忘记了捕捉鳝鱼泥鳅的手艺,亲朋好友再邀他进山下河时,他都连连摆手。除了在田土里刨食,闲的时候便跟着别人学起了泥瓦匠,凭着自己的勤劳翻新了自己的房子。只是罗生后来的子女中,有一个出生时就没有右手肘。

打工潮兴起的时候,罗生还去了广东,但很快就回来了,一个人住在房子的后檐下养病。

说来也怪,就罗生回来以后,他家后檐的坎上,慢慢有了一股浸水,房子的后檐也变得极为潮湿。

中途罗生家里人还请爷爷去瞧瞧,但爷爷摇了摇头。

罗生的子女成家后,罗生便在病中故去。

二叔曾经问过爷爷关于罗生的事,问爷爷为什么不接受罗家的恭请。

爷爷反过来问二叔,你们找到罗生的时候,他不是和你们说他正要上马娶亲吗?去三角岩那天,你也看见了,敬酒的时候。

至于三角岩,也随着打工潮的兴起,在家务农的劳力越来越少,三角岩的田土慢慢荒芜,树木也愈发郁郁葱葱。

前些年,西电东送架铁塔的时候,陈俊还听乡人说施工的工人在三角岩挖到了一大群团鱼,最大的有脚盆那么大。

在和雷师傅去猫耳洞之前,陈俊还认为这是乡人的以讹传讹,毕竟,农村的脚盆,直径就差不多有米吧宽,仅仅是看到这么大的团鱼,就已经让人望而生畏了。

不过,倒是有乡民说某个工人拎着只脸盆大的团鱼走了之后再没回来过。

陈俊扭头问二叔工人挖到团鱼的事是不是真的。

二叔顿了一下,似乎突然心有所悟——罗生在三角岩里抓的更多的是团鱼。

从简单的场面上看,和鳝鱼相比,团鱼的价格更高,不然,再凭罗生的勤劳苦做,那个时节,倒修自己的房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于罗生后来的养病和故去,按照玄学的说法,且当做是业报或者孽报罢了。

毕竟,罗生身上发生的事情,爷爷只出手一次。

或者,在知道和不知道的世界里,顺和自然,才能更好的乐山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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