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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跌落神坛,佛子跪地轻哄苏芮云济

柑橘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一听长宁郡主四个字,满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视线不约而同的汇聚到苏芮身上。旧事也紧跟着从记忆里被翻出来。五年前的春日宴上苏芮被长宁郡主当众肚兜扔脸,命两个婆子将她按在地上,扒开衣衫看小衣还在不在。狼狈之下被侯夫人梁氏阻拦后长宁郡主便自己左右开弓,打得苏芮两颊沁血。那画面,想想都觉得疼。如今长宁郡主再度杀上门来……“媳妇并未给长宁郡主下过帖子。”站在侧边的侯夫人梁氏小声的同老夫人说,眼神担忧的看向苏芮。苏芮则跟没事人一样,仿佛长宁郡主来并非因为自己一样。老夫人也是头疼,没想到五年过去了,长宁郡主的气还没有消,还抓着苏芮不放。还在自己的寿宴上,闹得难堪丢的可是自己和侯府的脸。可人都来了,她们也不敢往外赶。转看了苏芮一眼,老夫人很快就做出了...

主角:苏芮云济   更新:2025-05-21 17: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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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芮云济的其他类型小说《贵女跌落神坛,佛子跪地轻哄苏芮云济》,由网络作家“柑橘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听长宁郡主四个字,满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视线不约而同的汇聚到苏芮身上。旧事也紧跟着从记忆里被翻出来。五年前的春日宴上苏芮被长宁郡主当众肚兜扔脸,命两个婆子将她按在地上,扒开衣衫看小衣还在不在。狼狈之下被侯夫人梁氏阻拦后长宁郡主便自己左右开弓,打得苏芮两颊沁血。那画面,想想都觉得疼。如今长宁郡主再度杀上门来……“媳妇并未给长宁郡主下过帖子。”站在侧边的侯夫人梁氏小声的同老夫人说,眼神担忧的看向苏芮。苏芮则跟没事人一样,仿佛长宁郡主来并非因为自己一样。老夫人也是头疼,没想到五年过去了,长宁郡主的气还没有消,还抓着苏芮不放。还在自己的寿宴上,闹得难堪丢的可是自己和侯府的脸。可人都来了,她们也不敢往外赶。转看了苏芮一眼,老夫人很快就做出了...

《贵女跌落神坛,佛子跪地轻哄苏芮云济》精彩片段


一听长宁郡主四个字,满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视线不约而同的汇聚到苏芮身上。

旧事也紧跟着从记忆里被翻出来。

五年前的春日宴上苏芮被长宁郡主当众肚兜扔脸,命两个婆子将她按在地上,扒开衣衫看小衣还在不在。

狼狈之下被侯夫人梁氏阻拦后长宁郡主便自己左右开弓,打得苏芮两颊沁血。

那画面,想想都觉得疼。

如今长宁郡主再度杀上门来……

“媳妇并未给长宁郡主下过帖子。”站在侧边的侯夫人梁氏小声的同老夫人说,眼神担忧的看向苏芮。

苏芮则跟没事人一样,仿佛长宁郡主来并非因为自己一样。

老夫人也是头疼,没想到五年过去了,长宁郡主的气还没有消,还抓着苏芮不放。

还在自己的寿宴上,闹得难堪丢的可是自己和侯府的脸。

可人都来了,她们也不敢往外赶。

转看了苏芮一眼,老夫人很快就做出了取舍。

“既郡主降贵前来,自当前往相迎的。”老夫人说着起身,梁氏抓紧扶上。

婆媳二人往外走,苏芮跟在后面,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又看了看苏芮,到底是谁也没多说一句,默默跟去看这出热闹。

乌泱泱的人走到垂花门,前呼后拥的长宁郡主正好走进来。

长宁郡主是隆亲王幼女,老来得女隆亲王十分疼爱,而隆亲王及其子镇守回风关,长宁郡主便留在京中。

皇上看重隆亲王一脉,对长宁也就自然恩待有佳,可以说,盛京城女子里面,林皇后第一,她就第二,便是连公主都要让她三分。

如此之下,性格自然骄纵。

看上什么就要什么,如今的丈夫陈友民就是当年榜下捉婿来的。

而那时,陈友民本来已经在和青梅竹马的苏芮议亲了,差一步就换庚帖。

皇上一纸赐婚断了所有,而一月后的春日宴上就发生了那件事。

五年前,长宁郡主就恨不得活刮了苏芮,五年后再见,阴狠的目光第一时间就穿过前面的老夫人和梁氏落在了苏芮身上。

看着她身上穿着浮云锦,眼底更多一份阴冷。

凭她这等下贱货色也配穿宫中之物!

“郡主大驾光临,未曾先知,有失远迎。”侯夫人梁氏代老夫人向长宁行礼。

“本郡主也是路过听说老夫人办寿宴,好奇来瞧瞧,本郡主记得,老夫人还没六十吧,大办宴席是有什么原因吗?”

长宁明知故问,还带着威胁。

不是六十大寿就大办宴席,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她可以去皇上那参一本她们永安侯府大兴宴席,拉帮结派。

老夫人脸色难看,却又不好由她来开口,便眼神示意梁氏。

梁氏略有犹豫的看了苏芮一眼,最终似是没办法一样低头道:“并非只是寿宴,郡主也知晓,我们侯府嫡女前些日子方才回京,还未办接风宴呢,便同老夫人寿宴一并办了。”

话音越说越小,可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

她们的请柬上可只写了寿宴,从不知晓还是苏芮的接风宴。

哪怕如今苏芮恢复了侯府嫡女的身份,还得了林皇后赏赐,可做过军奴和过去的腌臜事是改不了的。

若说今日是给她接风,那大部分人都是不会来的。

“侯夫人,你请柬上可不是这么写的啊!”

“对啊,她……一个小辈,怎么能叫我们来给她接风洗尘呢,又不是荣誉归京。”

“就是,这简直就是为了给她贴金欺骗我们,若不是郡主来问一句,咱们今日都要蒙在鼓里了。”

碍于是在侯府,众人的话没有说得太难听,可那些鄙夷厌恶的视线却是毫不掩饰的。

一如五年前,那肚兜砸在她脸上,‘证据确凿’的时候。

“接风洗尘,洗的是哪位,怎么也不出来同本郡主见礼?”长宁高高在上凝视着苏芮。

苏芮上前一步,正要福礼,长宁身边的嬷嬷厉呵道:“屈身礼?苏大小姐这是在边陲久了,礼数都忘干净了,你一个奴身,当该行跪礼才是。”

“郡主,皇上已经恢复了芮儿的身份,并非奴……”

侯夫人梁氏着急替苏芮辩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宁郡主凌厉的视线呵止了。

长宁迈步上前一步,直逼苏芮跟前。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郡主恕罪,姐姐昨日伤了脚,小女替姐姐跪。”周瑶的声音从侧边传来。

不等循声看过去,一道流光溢彩的身影就闪入众人眼前,紧接着跪在了长宁郡主的跟前。

仔细一瞧,才看清这光彩来自于周瑶身上的衣裳,同是一条对襟襦裙,上是藕白色轻纱对襟衫,下是浮云锦和鱼牙绸拼接的襦裙,如云雾笼罩水面,行动起来云翻水粼。

她本就长得清秀,这襦裙十分适合她,更添了几分灵动和清雅,最是符合对世家贵女的审美。

而旁边正好站了衣不合体的苏芮,如此之下,无论是今日的装扮,如今的身份,行事的风格都一下子形成了对比。

云泥之别。

过去的苏芮可能是云,如今,只能是泥。

众人不由得小声议论起来,若这周瑶才是永安侯府嫡女,今日永安侯府哪里会遭这番折辱。

老夫人听在耳里,对苏芮更加厌恶的同时也庆幸自己昨日让周瑶也备了衣裳,否则今日真是要被苏芮这个祸害给丢尽侯府的脸了。

“表妹的确应该跪郡主,但不是为我伤了脚。”一直没开口的苏芮突然开口,莫名一句让众人都一时听不懂她这话是何意思。

周瑶略有不安的暗看了眼侯夫人梁氏,梁氏思考一瞬不觉得苏芮靠那个丫鬟能查出什么,给了周瑶一个肯定是眼神。

得了梁氏的支撑,又见沈赫看着自己,周瑶当即拿出一副白莲花架势,眼里含泪道:“姐姐说的是,我也当跪郡主的。”

如此,所有人更觉周瑶懂事,委曲求全,反倒是苏芮不知好歹,帮她还不领情。

见到周瑶容貌恢复的沈赫更是迈步要上前维护。

“对啊,毕竟五年前那肚兜是你的,你自然该跪地道歉。”


洛娥带着人和东西回了朝阳院,同苏芮见过礼后,就迅速的各司其职了。

洛娥管人事,另一个年纪大杨妈妈管杂事,三个及笄的宫女同喜儿一样做苏芮身边的一等丫鬟,四个小的做二等杂事丫鬟。

原本空空荡荡的朝阳院顷刻间就被充实了个满档,苏芮的一举一动皆在她们视线之中。

但同样的,侯夫人梁氏的手也伸不进来。

莫说添人,就是派来修葺朝阳院的工人都被洛娥换了自己的,按着苏芮的要求复原,保留了她的小菜地,还加了一道厚重的院门,将魑魅魍魉统统关在门外。

过了好几天看佛经,打瞌睡的安静日子。

直到今日一早,命她再度前往法华寺的消息来后不久,院门再度被叩响。

“小姐,老夫人派人前来,请您去寿康堂。”洛娥进屋来回报。

终是请了祖母出马来压她。

孝字头上顶,侯夫人梁氏只是继母,苏芮可以借口拒之门外,可老夫人是她亲祖母,开了口,她拒不得。

她到达寿康堂的时候,除了脸还没好的周瑶外其他人都已经到齐,见她进门来,苏烨厌哼一声,别过头不去看她。

“咱们家大小姐现在真是今日不同往日了,便是母亲派人去请都还得压轴出场。”三婶婶柯氏阴阳怪气的笑说。

她本就是侯夫人梁氏母家那边的亲戚,得了梁氏的牵线搭桥才嫁进了侯府,三房又是仰仗着梁氏才活的滋润,自然为梁氏马首是瞻。

而祖母没有斥柯氏,就是变相的表明了对苏芮的不满。

做了多年侯府老夫人,早已经习惯了被众星捧月,哪怕是深得永安侯宠爱,如今掌管全府的梁氏在她跟前也是要作小伏低的。

对苏芮,即便是她见了林皇后,得了赏,在老夫人这里也是不该在她跟前拿翘的。

特别是在听到先前那些话后,就更是不悦。

“许是仆人路上耽搁了,芮儿不会故意来迟的。”侯夫人梁氏一边给苏芮找补,一边对她招手道:“快,来同你祖母告个歉。”

苏芮上前行礼,却没有道歉。

“你又摆这副死样子给谁看?”苏烨拍桌而起,怒指道:“对我如此也就罢了,对祖母你也胆敢这般无礼,怎么,祖母也要看你脸色了?”

“我何时说了这些话?”苏芮转头,眼神冷漠的直视苏烨。“我接到传话婆子的话便就往祖母这来了,也不知是急事,更不知都已到齐了,正常走来罢了,哥哥为何要给我戴不孝的帽子,莫不是报复前几日我失手一事?”

听到那失手二字,苏烨就不由得回想起那味道,口感,胃里一阵涌动,只能紧闭住嘴才不至于涌出来。

“你们兄妹两,怎么又掐起来了,不许再说了。”梁氏止住两人,转而对老夫人道:“母亲,都怪我没叫人同芮儿说清楚,这才耽误了。”

“罢了,都是一家人,事别耽误就成。”老夫人嘴上说着算了,一双精明的眼睛却是在苏芮身上打量了一番,似在找什么。

侯夫人梁氏诚惶诚恐的点头,转而柔声同苏芮商量一般道:“今日祖母唤你前来是有一事要同你商议的。”

商议?

这番场景不像商议,倒像是三司会审。

“再过十日便就是你祖母的寿辰了,你也回京了,我便同你祖母提议今年宴请一番京中世家,一来呢你祖母也许久不曾大宴庆生了,二来呢你回来还未露过脸,借着祖母的寿辰见见人,日后才能融入圈子里。”

京中贵女命妇的圈子哪里还容得下她这样一个做过军奴的人,别说她只是侯府嫡女,便是王妃她们也不屑为伍的。

除非,权势大到压得那些人不得不低头臣服。

而梁氏又岂会这么好心的给她铺路呢。

苏芮不语,只是淡淡看着梁氏,看得梁氏心里隐隐发毛。

但也只是一瞬。

在梁氏眼里,即便苏芮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好骗的蠢丫头,看得透这局面又如何,今日是瓮中捉鳖,她应得应,不应也只能应。

“你得了皇后娘娘赏赐的事如今已经是盛京城人人皆知了,若是宴请,必然会被人提及,不好藏着的,我想着用娘娘赏赐的衣料给你祖母同你做身衣裳,如此既不负娘娘恩赐,也叫人看到娘娘对你的看重。”

两种布料,给她和祖母做,自然就是祖母用鱼牙绸了。

“当然,这是同你商量,你若不愿,也不勉强的,总归是你的东西。”梁氏忙添一句,脸上皆是就怕苏芮不高兴的畏怕。

“一家人还分你我,你祖母寿辰,作为小辈本就该送上贺礼,那鱼牙绸再贵重,有孝字重吗?该不会是在边陲抢东西习惯了,一点好东西都握在手里不肯放。”三婶婶柯氏半开玩笑同自己女儿说,眼里的嗤笑却是赤裸裸的。

伤不到苏芮分毫,却刺中了苏烨的自尊。

才坐下去的他又站了起来呵斥道:“你握着这些东西要进棺材啊!你以为祖母和娘缺你这点东西?都是为了你好,你还不知好歹!来人!去朝阳院把东西取来!”

候在外面的长随要动身,喜儿立即一步拦住,洛娥朝着屋内拱手道:“皇后娘娘赏赐乃是给大小姐的,世子若是自取便是冒犯娘娘。”

苏烨咬牙,却又不能再如何,只能恶狠狠的瞪向让自己一直丢脸的苏芮。

上首的老夫人脸色也沉了下去。

侯夫人梁氏心里得意,脸上却是一副焦急模样劝道:“芮儿,你哥哥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愿就算了,算了啊。”

算?怎么能算?

她只要开口说一个不字,下一刻,不孝的罪名落下来,那法华寺她就不用去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愿了?既姨母都筹划好了,便就都按姨母说的办。”苏芮嘴角扬起配合的笑容。

梁氏当下惊喜的笑开,连连点头夸赞:“好孩子,你最是懂事的,你放心,此番我一定请盛京最好的裁缝绣娘给你制衣,你只管安心去法华寺,让你哥哥用府上的大车送你去。”

苏烨不愿的想要拒绝,梁氏呵止的眼神过来,他终还是愤愤垂头应下了。


一道声音从巷侧传进来。

苏芮迅速望过去,见隔壁范家的夫人立即捂住小女儿的嘴,神色惊恐的把人拽上马车。

连对视都没和苏芮对视一眼。

“要去查吗?”喜儿问。

苏芮摆手,范家也是四品官员,她也不能叫喜儿闯进去。

何况只是一句闲话。

暂且放下,苏芮登上了马车。

今日百官和有诰命的夫人都要入宫,苏烨这等没有功勋官职的世家公子只能在宫门外等待钟声响起后焚经祈福。

而苏芮作为侍奉云济之人,也算在法华寺的人里。

所以马车能够同永安侯一样停在司停处。

下车后,永宁侯只交代了苏芮一句万事谨慎后就自顾走了,苏芮这边则等了片刻就见到了老熟人。

慧明一袭青灰色僧袍在一众华服之中很是显眼,又身高最矮,像个小球团子一样呼呼跑过来。

“女…女施主。”慧明喘着气唤一声。

“你师叔派你来的?”苏芮问。

慧明摇头,“不是的,是小僧求师傅让小僧来接女施主你的,上次小僧不是欠了女施主一次吗,所以今日来给女施主领路。”

欠?

苏芮回忆了一下才记起他说的是给黑菩萨第一次喂饭的时候。

她本是一句逗他的玩笑话,没想到这小秃头还记在心上了。

估计挂在心里,不还就怕被她坑,夜里都睡不安稳。

果然这佛修不得,越修越傻。

瞧着他傻成这般,苏芮也不再为难他,点头让他带路。

虽说苏芮算法华寺的人,但到底是女子,还是未成婚的,不能从正殿那边走,只能同命妇贵女一道从后宫通往御花园的西长街走。

苏芮和慧明走上西长街的时候正好遇上一群命妇贵女相邀一起从另一道宫门走进来。

撞个正着,见到是苏芮,一群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

不同于过去,即便嫌弃她,见到她的人都会先打量她一番,瞧瞧她这个从边陲军营活着重回盛京的侯府嫡女长什么样了。

今日一个个都眼神避着她,仿佛只要看她一眼就会如何。

‘她就是那个灾星?’

出门前听到的话再度响起,苏芮伸手拉住慧明的袖角,示意他不走。

慧明虽每年佛诞日都入宫,但都是跟着师傅,这是第一次单独出来,又是从后宫走,并不通晓后宫的规矩。

苏芮不让他走,他自然的就选择相信熟悉的人。

而见苏芮不走,一群命妇贵女急了,她们还赶着时间要先去拜见林皇后呢。

但苏芮的威力她们到底惧怕,大好的日子,谁也不想触霉头,倒霉运。

“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刻意在这个挡路,真真晦气。”

一群人里不知是谁抱怨了一声。

紧接着就有人小声道:“你惹她作甚,她天生灾星,克死那么多人,被她记恨上,鬼知道会不会也生什么怪病。”

“那她也不走,挡在这,不就是刻意害我们吗,这就已经是克我们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赞同。

果然是灾星,一遇见就倒霉了。

众人心中恼烦,可谁也不敢出手赶人,毕竟她们的命可没那么硬,今日又是佛诞大事。

而苏芮也算听明白了个大概。

看来是有人在世家内院之间散播了她是天生灾星的传言。

她煽动的那些流言只在百姓之间,虽说范围广泛,但不过只是舆论。

内院之间,女眷圈子,能起到的作用就不一样了。

短短两日,侯夫人梁氏竟能让入宫的命妇贵女都如此奉信此言论,苏芮想不通她是用了什么话术。

就在众命妇贵女苦恼之际,一阵急促的跑马声从身后迅速靠近。

“躲开!”

一声呵喊,近在耳后。

苏芮伸手立即将身前的慧明往侧边推,自己躲晚了一步,马撞在左肩,手中锦盒脱手的同时,她整个人也被撞飞了出去,肩头砸在宫墙上,清楚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吁~”勒住缰绳,长宁愤愤转头骂道:“叫你躲开没听到的?将本郡主的雪龙驹都给惊着了。”

“女施主!伤哪儿了?这……怎么办,小僧……”慧明想要去查看苏芮的伤口,可又男女有别,急得双手乱挥,满光头的汗。

“没事。”苏芮捂着肩头,紧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我当是谁不长眼呢,原来是苏家嫡女啊。”长宁俯身低看,满眼嗤笑。“前几日本郡主可被你害得好苦啊。”

苏芮才不信长宁是才看到是自己,分明是目的明确的朝着她来的。

可地位相差,苏芮只能认她的话,忍痛行礼道:“小女从未害过郡主。”

“还敢狡辩?你天生灾星,出生你母亲就重病,四年离世,你去边陲第一年就洪涝,第二年瘟疫,第三年大旱,第四年饥荒,第五年你回京边陲就打了两场胜仗,而本郡主只是见你一面,便得了身痒怪病,不是你害本郡主吗?”

原是如此。

可边陲第一年洪涝是因河渠改道,第二年是因退洪后井水污染,第三年是因第一年后河道封堵,第四年的饥荒才应运而生。

所谓五年后的胜仗,也不过是边境戎族今年蝗灾,颗粒无收后才不得已进犯。

可这些,身处在盛京城里养尊处优的深宅妇人是不会知晓,亦不会想象其中的。

她们只会想着与自己切身相关的事,比如今日,得同灾星一同祭祀祈福,是否会给自己和家族招致厄运。

今日事后,只要在场之人生了病,家族行运不济,必然都会怪在苏芮头上,坐实她灾星之名。

“害本郡主如此,你当如何赔罪呢?”长宁眼神逼近,似长刀抵在苏芮喉咙。

“神鬼之说,若郡主相信,可禀告皇上,赐死小女。”苏芮忍痛直起身子,直面长宁。

不管如何,她如今都是皇上亲指的人。

这也是长宁最痛恨之处,无法动她,就如上次明知晓浑身瘙痒是她捣鬼,可偏偏拿不出问罪她的证据。

如今叫她一个贱奴也敢当众同她叫嚣了!

她偏要……

“堂姐!”

在长宁眼露杀机之时,一道急促女声从长街后面响起。

一穿着桃粉色宫装,十七八岁,姿容和长宁有三分相似,但没有半点跋扈,清纯无比的女子小跑而来。


云济问:“什么报酬。”

“陪我去佛庄转转,换换气,好不好?”苏芮拉着云济的袖角摇晃撒娇。

知晓她的目的绝非这般简单,但云济并未拒绝,点头应下。

谈定了价格,苏芮当即卖力。

拿着经书和抄文去了旁边的长案上,专心致志对照抄录。

许是上次抄写佛经给练出来了,她如今再看佛经没有那么昏昏欲睡了。

云济的注解很详细,把整本解释得很清楚,即便是她这样过去压根不看佛经的人都能很轻易的就读懂其中破除众生执迷,佛法救渡众人的本质。

难怪叫她抄写,是想要她放下执念。

云济大师还真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呢。

可惜,苏芮看得懂,却看不进。

佛说因果,可她前世从未做过恶事,没生过恶念,却要被污蔑,折磨,凌辱,最终尸骨无存,佛为何不救她?

杀人放火金腰带,即便重生她也只信自己。

“师叔,隆亲王府唐二小姐求见,说前来取拿经书。”飞云阁下层传来通报的声音。

苏芮识趣的做好这个挡箭牌,拿起已经誊抄完注解的经书,起身往外楼下去。

唐俞橦在大雄宝殿外的院平里候着,每见到穿着僧袍的人从殿后走出来都眼中一亮,见不是云济又悄然失落的收回去。

“小姐快别搅这帕子了,再搅都要破了。”身边的丫鬟琉璃笑着提醒。

唐俞橦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把手里的帕子搅成一条了,羞得忙松开,小声辩道:“我就是手里太空了而已。”

“是是是,咱们二小姐才没有等着急呢。”琉璃打趣的忍不住笑出声。

唐俞橦羞红整张脸,恼得用手轻打她。“你个坏丫头,尽打趣我,我、我没着急,云济大师应了的事必然会做到的,且等着就是。”

“云济大师自然是言出必行的,只是前两日郡主说的那些话,小姐还是要放在心上才是。”

说起前两日长宁的那些话,唐俞橦脸上的神色里多了纠结。

前两日永安侯府的二小姐周瑶身边的丫鬟来隆亲王府说有事要见她,她本是不想见的,可长宁正好在府内,就把人给召进来了。

便得知了苏芮夜袭法华寺,又被云济大师给留下了的事。

那丫鬟嘴上说的都是周瑶为自家姐姐求情,希望她不要因为此时怪罪,苏芮也是受皇命所托,不敢不尽职。

可听来却是苏芮寡廉鲜耻,被当众赶了出来还夜跑入寺,使了狐媚之法叫厌恶她的云济又接受了她。

长宁本就厌恶苏芮,当下就破骂苏芮贱比娼妓,更再三嘱咐她不可空等着。

要多同云济接触,培养感情,待他破戒后就立即除掉苏芮,不可叫她在云济心里留有任何位置。

可……

“怎么是她?”

琉璃的小声惊呼打断了唐俞橦往下继续想,疑惑的抬起头来望过去。

只见苏芮穿着一袭宽宽大大的僧袍从大殿后面的路走出来,手上抱着一本经书,正是她给云济的那本妙法莲华经二卷。

随着苏芮逐步走近,唐俞橦才看清她。

没有那日在宫道上的狼狈,发髻简单用一支木簪子挽起,脸上未施粉黛却也美得惊人,简单涂了一点的口脂有些晕开,可那程度不像是蹭的。

像亲吻导致的。

她和云济难道方才在……

唐俞橦光想到这就脸颊绯红得忙低下眼,不敢去看她了。

见唐俞橦如受惊的小兔一般惶恐,苏芮惊奇,这唐二小姐这般单纯?

隆亲王府养的出小白兔来吗?

她可不信。

“唐二小姐,安好。”苏芮朝唐俞橦行了平礼。

“怎么是你来?云济大师呢?”琉璃替自己家小姐不值,当下就带着火气质问。

苏芮撇看了一眼琉璃,还真是隆亲王府出来的丫鬟都比旁人气焰盛。

“我来不来,受你管不成?敢问这位姑娘是我的长辈还是这法华寺里的哪一尊佛?”

琉璃比苏芮整整小五岁,说是她长辈岂不是变相的说她老,还说她是佛,法华寺哪里有女佛了,端是说她装呢。

“你!”

“琉璃,不得无礼!”唐俞橦急呵住琉璃,转而对苏芮歉道:“苏大小姐不好意思,这丫头是随我从禹州来的,自小随意惯了,不懂规矩,冒犯了。”

“这可不是禹州,一句话都会丧命的地方,唐二小姐还是要好生管教才是,否则,会有人替你的。”苏芮脸上的笑的无比的假,视线落在琉璃身上更像毒蛇,激得琉璃背后寒气阵阵。

唐俞橦乖巧应是,随后看着苏芮手中的经书问:“敢问可是云济大师让苏大小姐来送经书?”

“是,唐二小姐拿好。”

将经书递出去,唐俞橦并没有如其他人一样嫌弃她碰过的东西,自然的接过去,翻看了看。

上面注解很详细,可她也看得出,字不是云济的。

她曾看过云济抄录的佛经,他的字如其人,苍劲有力,清雅卓绝。

“这字是苏大小姐写的,对吗?”唐俞橦眼眸清澄,想要问个答案。

见她态度不错,苏芮也不隐瞒,如实道:“是我抄录的,但誊抄的是云济大师自写的注解。”

唐俞橦明白的点头,眼底闪过失落,面上依旧礼道:“辛苦了。”

“经书已送到,那我就先回了。”苏芮挥手转身,宽大的僧袍袖子正好从琉璃脸颊扫过,不轻不重,却像是被打了一巴掌。

“你怎么打人!”指着苏芮呵斥,可苏芮却似没听到,径直往回走。

琉璃气不过想要去追,唐俞橦立即拉住她劝道:“好了,也是你无礼在先。”

“她算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侯府大小姐,不过是个贱奴,比寻常丫鬟都比不过的,耍什么威风,还炫耀到小姐你面前来了,真真是个下贱妖精。”

“住嘴!未见之事不可听信传言。”呵斥了琉璃,看着手里的经书,唐俞橦红了眼眶,压着哭腔道:“回吧。”

苏芮站在飞云阁三层,看着唐俞橦带着丫鬟离开,不知她是真白兔还是和梁氏一样演技卓绝。

但与她无关,不做他想,转身往上,一进门就委屈道:“大师,我为了你的差事被欺负了呢。”


苏烨驾车送苏芮前往法华寺。

一路上,车门相隔,两人一言不发。

到达山门前,苏芮检查了一番此次东西可否齐全后便推开车门。

不曾看苏烨一眼的从车辕侧边直接跃下,仿若上面根本没有坐着任何人。

“送你一路,你都不道声谢的?”苏烨不满道。

苏芮回头,“我并未求你送我。”

“你……”怒骂的话到了嘴边,苏烨又想起了侯夫人梁氏的嘱咐和泪水,一忍再忍,深吸一口气,跳下车走到苏芮跟前,小声道:“算哥哥我错了,别再耍性子了。”

算他错了?

耍性子?

是在同她道歉吗?就如此?

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听来更像是,我都让一步了,你该满足了。

山门前,苏芮无意和他争论诸多,转身就要走。

“我话还未说完呢,急什么,你便就这般急不可耐要去……”后面难听的话,苏烨再度止住了,在嘴里打了几个转尽力委婉道:“你我一母同胞,是割舍不断的,你既如今恢复了身份,行事就当顾忌脸面,不可做那些…以前的勾当,时刻记住,你头上顶着永安侯府。”

这是说教她来了。

她真想问问,在他那脑子里,以前的勾当是什么。

但话到嘴边又觉无意义,无端浪费口舌罢了。

苏烨却不觉自己有何不对,反倒是越发一副感动自己的模样,犹豫片刻后从袖袋里摸出一把匕首递给苏芮。

“传言什么的,真假就不论了,皇上下旨你也不得违抗,但这事谁都清楚上不得台面,所以……事成不成,有了结果后你便自我了断。”

看着那把匕首,苏芮瞳孔震了震。

抬起眼,看着眼前一脸不觉有任何不妥的苏烨,失笑问:“哥哥是要我自尽保侯府名誉?”

“不然呢?”苏烨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问。“你本就名誉扫地,此事你知晓多少人在背后耻笑我们永安侯府吗?娘心疼你,瑶儿心软,都未说什么,可你一回来,瑶儿同平郡王府的婚事就搁置了,侯府养你多年,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苏芮笑容更大,笑得嘴角都裂疼。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选个风水宝地,也会安排人为你守墓,逢年过节都有人供奉。”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哥哥你了?”

“兄妹一场,也是我当为你做的,若你怕下面孤单,我再给你……”

“不必了。”苏芮挥手推开那匕首。“我没有自尽的打算。”

“什么?没有打算?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苏芮!你真要恩将仇报?非要拖死咱们侯府?”紧握着匕首,苏烨甚至想要将它拔出来。

“我不自尽就是恩将仇报,那你为何不死呢?文不成,武不就,废物十成的苏世子。”

苏烨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当下浑身上下的毛都全炸了。

“我至少没有做被千人枕,万人骑的军奴,也没有早就烂透了,我若是你,我早就自尽了,没脸活在这世上。”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骨子里流着那个女人的血,和她一样,即便不择手段,也要缠着所有人,不叫所有人好过!可你别忘了,都是你们自甘下贱,爬别人的床才得如此下场的,你还好意思让我别忘了,你比那女人还过犹不及,比秦淮河上最低贱的三等妓都下贱。”

“若不是娘求着我,说你不易,说你我终究是兄妹,让我忍,待你好些,哪怕是当可怜可怜你,我都不屑于见你,同你站在一处我都觉恶心!”

啪!

话音落地的同时,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苏芮这一巴掌用尽了浑身的力,震得自己的手都发麻,嘴里咬着血腥道:“滚!”

“你打我还叫我滚?我真真是给你脸了!”苏烨转身就要挥手还回来,站在一边的喜儿似得了指令,迅速抓住他的手腕,隔在二人中间。

苏芮没有再说一个字,转身步上台阶,往寺庙内去。

苏烨挣脱不开喜儿的钳制,就不顾的朝着苏芮吼:“苏芮!你这块烂泥别想缠着我们,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也没有你这样下贱歹毒的妹妹,至今日起,你我再不是兄妹!”

苏芮好似压根就没听见,脚步不曾停顿。

只是嘴唇微动,说了一个好。

她入寺后,喜儿也放了苏烨。

山门前又恢复了寂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除了喜儿外,没人知晓山林里还站着一个人。

归来的云济恰好目睹了一切。

位置刚刚好,将苏芮眼底一瞬的震荡和一闪而过的锥心都清楚看到了。

他同苏芮的三次相见,每一次,她都好似铜皮铁骨。

无论是流言蜚语,还是世间名誉,严词拒绝,于她都只是轻柳拂过,不伤分毫,致使她无懈可击,难缠极了。

可方才那一许破裂,好像露出了铁皮下被包裹的那个苏芮。

回想起她求他再渡她一次,好像并非撩拨之语而已。

……

进了法华寺,前来接迎苏芮的不是小沙弥慧明,而是一个老太监。

“此番只有苏姑娘一人,不宜住在禅院,杂家为姑娘准备了一间小院,请姑娘随杂家来。”

不等苏芮回应,老太监便自顾自的领路。

直从山门一路穿行至后面,出了堆杂物的巷子有一间和法华寺共用一道墙的小院。

是新修的。

“姑娘日后都在这儿住,来去自如。”老太监将一串钥匙递给苏芮,靠近之余,眸色严凌的小声道:“陛下命姑娘一月为期,令云济大师破戒,自愿还俗。”

苏芮动作僵滞。

一月为期,不仅要云济破戒还俗,还需他自愿。

这简直是堪比登天。

可苏芮没有任何拒绝商量的权利,只能伸手从老太监手里接过钥匙。

“姑娘蕙质兰心,杂家在寺外恭候姑娘的好消息。”老太监福礼离开。

捏着这灼手的钥匙,苏芮甚至没有时间去一一查看每个钥匙的是用在何处。

一月不过三十日,虽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就对她寄予厚望了,但若是不成,她可就要如了苏烨的愿了。

那怎么能行!


“我没有你的饭。”苏芮挥挥手,她可没时间给自己找个猫伺候。

可黑菩萨却没有动,依旧站在原地,就那么盯着,仿佛再一次诉说自己的要求。

是要求,不是请求。

一人一猫,就那么对峙着。

最终,苏芮先败了。

她和一只猫计较什么,真是闲得出毛病了。

她的饭也是每日按时按点有人送来,拿了个小碗,拨弄了点饭菜,又撒了点香粉后放在廊下。

那黑菩萨也还真是一点不客气,碗才落地就走上前闷头吃。

速度极快,没一会就吃了个溜干净。

顶着滚圆的肚子,看都不再看苏芮一眼,转身小跑两步,跃上外墙就走了。

吃完就跑,半点不负责啊。

“负心猫。”苏芮嘴上骂一句,自顾自吃完自己的。

还没收碗,门外就来了人。

是引她来小院的那个老太监。

是来催她的。

苏芮敛了所有神色,迎上问:“公公有何吩咐?”

“没什么,只是来看看苏姑娘。”老太监笑着,眼神却是冰冷的。“云济大师此刻在飞云阁打坐,姑娘可要去瞧瞧?”

这是她要不要的事吗?

但嘴上苏芮还是老实应答后就麻溜的往飞云阁去,而老太监的情报也的确准确,云济就在飞云阁顶层。

问题就是,苏芮只能干看着。

今日没有守阁的大和尚,清一色的都是暗卫。

明晃晃的站在那,就是告诉苏芮,想靠近,没门。

没法,苏芮只能选择熬。

找了颗大树,就地坐在树荫下等。

从响午一直等到入夜,明灯,等到木鱼声响得她上下眼皮直打架,云济也没有半点出阁的意思。

死秃驴,真绝情啊。

“女施主,师叔要坐好几日经去了,不会出飞云阁的,你还是回去吧。”慧明不忍心的上前提醒。

苏芮何尝不知云济不会给自己抓住他的机会,可若她没有办法,还无行动,不等一月之期到,皇上就容不下她了。

正郁闷,眼角余光看到什么东西从飞云阁二层落下来。

烛光下,是一只猫。

黑猫。

“那是……黑菩萨吗?”苏芮指着问。

慧明毫无惊讶的点头。

“你知晓它在里面?”

“不知晓。”慧明摇头,“但它从飞云阁出来不奇怪啊,黑菩萨是云济师叔一手养大的,就亲师叔,经常在师叔身边睡觉的。”

“它的云济的猫?你不早说!”苏芮恨不得给这小秃驴嘴扒开,看还藏了什么话。

慧明被吓得一缩脖子,委屈道:“女施主你也没问啊,再说了,猫都是野猫,并非是师叔的。”

苏芮不和他咬文嚼字,转身就要走。

慧明忙拦住她,“女施主你别去跟踪黑菩萨,它很精明的,发现有人跟着不会去找师叔的,何况你就算跟得上,这飞云阁你也进不去的。”

“我不跟着它,也不进飞云阁,我回去睡觉。”推开慧明的手,苏芮大步流星的往小院的方向走。

看着她那心情大好的背影,慧明不明所以的挠了挠自己的小光头,不明白自己刚刚的话难不成让女施主开心了吗?

而飞云阁上,云济看着苏芮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飞云阁所在的大院,也觉奇异。

她并非会轻易放弃之人,即便是毫无机会也会熬那一丝一毫,这几日都是如此。

如今走得这般轻易,是放弃了还是别有他法了?

云济并不觉得如今这般情况下苏芮能有接近他的办法,亦不去再想,继续打坐。

而苏芮又舒舒服服睡了一夜,翌日起了个大早,做了一碗色香味十足,还加了珍藏香料的猫饭,放在廊下,自己搬了一把凳子就坐在旁边等。

一直等到午时,那道黑影如期而至。

落地的瞬间,闻到香味的黑菩萨身子震了一下,盯着苏芮跟前的饭碗,原本冷漠的眸子都攀上了激动,连带着脚步都加快了。

就在它张开大口,准备狠狠来上一口的时候,苏芮一个眼疾手快从它嘴前把饭碗捞走了。

黑菩萨眼里闪过一瞬震惊,抬起头又是一副冷漠的盯着苏芮,似在问她要做什么。

苏芮笑得奸贼,晃悠着手里的碗,不断往外散发香气道:“想吃饭,可以,但不能白吃白喝,我你给吃饭,你给我办事。”

黑菩萨看着苏芮,瞧不出是听懂还是没听懂。

苏芮也不管,拿出一根黑色丝带道:“这个东西绑在你脖子上,你带着去找云济,在他身边待一个时辰,吃了饭就代表你答应了。”

黑菩萨依旧那么看着她。

苏芮把饭碗放下,黑菩萨低头就吃,任由着苏芮把黑色的丝带绑在它脖子上,和皮毛融为一体,不细看分辨不出。

但至于它有没有听懂她的话,苏芮也不能确定,只能尝试。

黑菩萨一如昨日,吃完就走,一刻不多留。

苏芮就继续坐着等。

从晌午又等到黄昏。

日落西沉时,被拉长的猫影从小院门外投进来,步步走近,直到走到苏芮跟前,黑菩萨坐了下来,等着验收似的。

苏芮从它脖子上取下丝巾,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惊喜的瞪大了眼。

这猫还真通人性!

她在丝带上浸了能够和云济身上的檀香融合产生另一种气味的香药,时间越长,香味越浓郁。

至于和黑菩萨说的一个时辰,是随口说的,没成想它真听懂了,从味道闻起来,它不偏不倚正正好在云济身边呆了一个时辰。

当即,苏芮就把准备好的好饭端出来,并把手上的菩提根手串取下来放在旁边。

“劳烦你把这手串送给云济,日后只要你帮我送东西,你一日三餐,我包了。”

黑菩萨没有抬头,只一个劲的吃。

直到把碗舔干净后,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似擦嘴洗手一样,最后叼起苏芮的菩提根,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苏芮忍着崴伤的疼,一瘸一拐的走回小院。

还未进门便见喜儿站在院内,琉璃珠子一样不带情绪的眼眸就那么看着她,没有半点来扶她一把的意思。

就几步路,苏芮也懒得吩咐她了,索性自己往里腾挪,“侯府让你来的?”

喜儿点头:“明日老夫人寿宴,侯夫人请你回府。”

苏芮坐到井边,一边用小勺舀沁骨的井水淋痛脚消肿,一边想了想又问:“丫鬟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没有查到任何东西,那丫鬟病死的脉案没有问题,内务所的丫鬟五年换三批,都是正常放归离府,出城后难以追查。”

那就等于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但苏芮并不意外,也不失望,原本就没想过会查得到什么。

以梁氏一向谨慎细微的手段,查得到才是有问题。

不过梁氏也不会做无用功。

这场宴席是局,不可能不放饵给她的。

“没有什么细微的线索吗?你仔细想想。”

喜儿再度仔细回想,摇了摇头,又突然停住道:“洛娥前两日说内务所的一个新丫鬟每次来院里送东西都东张西望。”

“回去后将她带到朝阳院。”苏芮再度撑起痛脚,一瘸一拐往外道:“你先去备车,我去同云济大师告个别。”

苏芮深一脚浅一脚走到飞云阁的时候已经因为炎热和疼痛满头大汗了。

暗卫见她来,数双眼睛迅速锁定。

苏芮识相的不再往前,抬头望了望那并未完全关死的顶层窗户,高声喊道:“云济大师,明日祖母寿宴,亦为小女接风洗尘,想来是鸿门宴,请大师仁慈,明日赏脸,帮帮小女呀。”

没有任何回应。

“就算是回报,可好?”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仿佛顶层压根就没人。

当然,苏芮也不确定云济在不在,有没有可能答应。

不过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万一有用呢。

如今打完两杆子了,她不多留的反身离开,只是那摇晃的单薄背影在烈日之下实在可怜。

便是云济有心避她,看着那蹒跚步伐却一刻不肯减弱速度的背影不由得回想山路之上到底是不是意外。

鸿门宴吗?

苏烨对苏芮的态度恶劣,整个苏家也是如此吗?

即便他身处空门也偶有听来上香的世家夫人说过永安侯夫人的贤名,待先夫人留下的一双儿女比对自己亲生的都好。

还是,又是她的诡计?

不管是何,与他何干。

马车回城,苏芮到达侯府的时候正好的晚饭时间。

一家人围坐在偏厅的大圆桌上,周瑶双手抱着祖母的手臂,整个人都贴在撒娇,其他人都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直到苏芮走进去,气氛戛然而止,仿佛外人破坏了祥和。

周瑶立即惊恐的站起身来,一副做错事的可怜样子,就怕苏芮责骂她。

苏烨沉下脸,但碍于侯夫人梁氏在不好直接开口,只警告的盯着苏芮。

“你祖母这几日不舒快,瑶儿就给祖母推拿,这刚好吃饭,祖母就拉着她坐在了旁边,也是没想到你这会回来,我这就叫人去准备碗筷。”

梁氏说着就要起身忙叨起来,眼看着是所有人都捧着她,围着她转的样子。

“不必了,我不饿。”苏芮直接拒绝梁氏的演戏。“只是喜儿说我的新衣裳还未送去,明日就是祖母寿宴,我来问问。”

“是我给忘了。”梁氏惊想起来,忙叫身边人去取。“芮儿,你先做下吃些,一会就取来了。”

“姨母记起来就好,让人送去朝阳院就是。”苏芮再度拒绝,朝祖母福了个礼就走了。

人还没出门,苏烨就把手里的筷子狠狠砸在碗上,梁氏忙按住他,无声摇头。

“娘,她现在都什么样了,你还要护着她!”苏烨不理解。

“她到底受苦了,难免心中有怨,且忍忍,听话。”

梁氏这边委曲求全,周瑶那边也懂事的重新坐回老夫人身边,乖巧的给老夫人布菜盛汤。

两相对比,老夫人沉声道:“这芮丫头自小就不如瑶丫头乖巧,如今更是乖张,你为她张罗,明日只怕也未必能成,还是让瑶丫头也去吧,不好叫外人以为我侯府姑娘都那般。”

得了老夫人开口,周瑶心底按捺不住的欢喜,不负她这几日伺候着老东西。

侯夫人梁氏却是一脸为难,“这……不好吧,再说瑶儿也并未准备新衣。”

“有何不好,至于新衣,不是还剩有布料吗,叫裁缝今夜赶制一件简单的就成。”

“是,媳妇明白。”

……

一直到亥时,临入睡前仆人才把苏芮的新衣送来。

是一条襦裙,月牙白的轻纱衣,浮云锦做裙,银丝绣百花襟,配一条同色浮云暗花的披帛。

一整套是用了心的,裁缝加绣娘十日为期也应该只是堪堪赶上,要改的话,来不及。

这襦裙没有任何问题,但不适合苏芮。

不显身材,她的长相也不适合这等俏皮的,只有过去她刻意掩盖自己的时候才会如此穿。

如今梁氏是按着她原本的喜欢来做的,她挑错都没得挑。

“小姐,奴婢认识从司珍房出来的人,如今在京中开铺子,奴婢可叫她改改。”洛娥看出其中,小声提议。

“太过麻烦,也不好辜负了姨母一番心意。”苏芮摆手,梁氏是不会给她改衣服的机会的。“那个内务所的丫鬟呢?”

“喜儿看着她的,内务所那边奴婢已经应付过了,不会来寻她。”

苏芮明白的点头,打着哈欠往床榻走道:“把新衣挂起来用铜炉里的香熏香吧。”

香气氤氲一夜,苏芮也睡得格外香。

翌日一早永安侯府就开始忙碌起来,毕竟也算京中老牌世家了,即便因为苏芮的原因有所影响,也还是有不少想要来巴结的人。

当然,其中也有侯府想要向上结交的,比如平郡王妃和沈赫。

而苏芮作为今日的另一个主角,自然而然的得陪在祖母身边见客。

穿着不适合自己的衣裳,她便就没那么的显眼了,来拜礼的人也就没有太多目光落在她身上。

便连沈赫都怀疑自己那日是不是看错了,这苏芮压根没有那日美艳诱人,亏他这几日还常梦到那曼妙身姿,今日也才会来。

结果就如此,实在扫兴。

一屋子客正你来我往的互相客套的时候,仆人一脸惊恐的跑进来喊:“老夫人!夫人!长……长宁郡主来了!”


“大师这话好生没理。”苏芮娇嗔一句,眼波流转道:“当初大师救了我便就是因,如今却不肯结果,还说我自有因果,这岂不是抛弃我。”

好一张利嘴,张合间就扭了他的话意。

云济不语,只不受影响的念经。

苏芮也不受挫,继续自言自语:“我是何人,大师想来也都知晓了,娘亲早逝,父亲不疼,继母伪善,五年前遭逢大变,受尽苦楚,全得大师相助才得今日。”

“古话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如来曾割肉喂鹰,大师就不能献身救难于小女吗?”

说了一堆,可在云济眼里就好像这阁内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

苏芮试探的伸手欲往前,指尖才触及地板,又一颗棋子就飞速在指尖前炸开,不少碎开的小块砸在手背上,针扎一样疼,逼得她立即收回去。

抬眼,人还是那样坐着,就连木鱼声都没有一丝波动。

真是个无情的秃驴。

还武功不俗,她这种毫无武功的根本近不了身。

所以这么久以来,不管皇上送多少人来,用柔的还是用强的都破不了他的戒。

甚至,他都不必多驱赶她。

等着她无功而返。

鼻翼动了动,苏芮抬手,将手指上残余的香粉抹在脖颈,伸了个懒腰起身道:“大师真不解风情。”

依旧没有回应。

苏芮转身,抬脚,往外伸。

就在要落地的瞬间,迅速扭转腰肢,带着身子回转,脚尖触地跃起,飞快的往云济的方向突进。

仿佛早知她会如此,云济轻动指尖,白棋子袭击而去。

目之所及,人本能会躲避危险。

可苏芮非但没有避让,还往前更进,抬起下巴,完全露出光洁的颈部。

两方相撞,那棋子的力道与速度足以击断她的喉骨。

她不要命了!

就在棋子和苏芮的喉咙相隔仅有两拳的距离时,云济起身迅速再掷。

黑白棋子在两指的距离时相撞,分别从苏芮脖颈两边划过,罡风撩动发丝,打在两边摆放的佛鼎上,发出震响。

整个飞云阁内外皆轰鸣。

而造成这乱事的苏芮已经脚尖轻盈往上踮起,双手柔软似缎的环绕上云济的脖颈,胸前柔软紧压,能够感觉到僧袍下互相的体温,令云济浑身肌肉骤然紧绷。

扑过来的不仅仅是柔软的身子,还有香气。

淡淡,幽幽,似花香又如酒芬。

“大师果然舍不得伤小女。”

苏芮的唇在云济颈侧媚声轻唤,气息喷在耳垂,微微酥痒。

垂眼,她水光潋滟的望着,红唇莹莹,往下衣衫因之前奔跑更加分离,几乎能够看到其中雪白丰盈。

令人口干舌燥。

眼见那目空一物的眼里有了一丝动荡,苏芮欲趁热打铁。

“嗯?”

还没等苏芮再撩,腰间便被一股力推了出去,无法站定的几个踉跄就从侧边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窗户摔了出去。

迅速下坠,都没来得及喊,后背就摔在了柔软上,激起一阵尘。

挥手扇了扇,才看清自己是摔在了放了许多被子的板车上。

眼往上望,窗户紧闭,就好似压根就没有开过。

不等她坐起来,脚步声就靠近了。

僧人围住了板车,冷道:“飞云阁乃本寺重地,不对外开放,请女施主速速离去。”

再没了机会,在更多人来之前苏芮只得不甘心的拉拉衣领离开。

回头看那依旧紧闭的窗户,暗道这云济莫不是修佛修傻了,明明血气方刚的年纪,她那样紧贴,还用了春风香,不起反应就算了,竟还能将她推开。

还是说,药效不够?

不管是何,她今夜都是失败了。

也明白了,仅仅想要靠身子勾引是不可能轻易成事的。

而且她清楚,皇上虽听了谣言,许她恢复身份回京,可也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若这三日里她不能让皇上在她身上看到成功的希望,就只有死路一条。

今日已经算一日了。

今夜之后,飞云阁肯定会加大防守,或者云济干脆就换地方。

找不到人的话,什么进展都不会有。

可这法华寺地大庙多,空找太难,除非……

昏暗中,苏芮看到一点烛火摇曳。

那提灯的声影正眼熟。

“小师傅,又见面了。”

听到身后又传来那千娇百媚的声音,慧明背脊一紧,立即想要加快脚步往前。

奈何后面的苏芮腿比他长,一个跨步就先一步挡在了他跟前。

灯笼的光正好能够照到她。

衣衫破烂,小腿之下完全赤着,往上衣襟处也歪斜的露出一片雪白肌肤,慧明急得满头大汗,眼睛往哪里都不是,只得干脆闭上哆嗦道:“女…女施主,小僧要去为…为师父取香,先…行一步了。”

慧明都后悔出来了,本就是因自己的禅房礼那些女施主的禅院太近,嬉嬉笑笑的声音扰乱佛心才跑出来的,结果没想到碰上了猛虎女施主。

阿弥陀佛,佛不佑小僧。

“遇见便是缘分,小师傅急什么。”苏芮伸手拉住想逃的慧明。

慧明浑身陡然激灵,欲哭无泪。“师父还等着小僧。”

“我就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小师傅,小师傅回答了,我便不耽搁小师傅了。”苏芮笑颜如花,慧明却觉得似被狐狸盯着,透骨凉。

“女施主要…要问何?”

“你可知云济大师明日会在何处?”

慧明当即沉默。

师叔早有过交代,他的事,行踪都不可对这些女施主说。

他白日里说漏嘴就被师父教训了,此刻万不可再犯错了。

“小僧不……”

知字还没说出口,苏芮就向他靠近一步。

即便他闭着眼,苏芮身上散发出来的体温和香气根本避无可避,脑海里不自觉的就浮现了先前看到的那些画面,整个人从头到脚红透了。

“小师傅,这寺内我就认识你,只能找你了。”苏芮可怜巴巴,再度靠近。

“师叔明日辰时要在禅堂上讲经。”抵不住的慧明来不及想嘴就全秃噜了出去。

“谢小师傅,改日定好好谢你。”

苏芮一卷风的走了,留慧明站在原地,整个人如从水里捞出来,睁开眼,虚脱的大口喘气。

双手合十一遍一遍念佛号。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师父,徒儿要换禅房,呜呜呜。

……

飞云阁。

无人瞧见,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云济额角落下。


苏芮字字清晰,如点点水滴掉进油锅里,每一个字都炸出一片花,叫人反应不过来。

沈赫的步伐更是在听清楚她话时僵在了迈步的动作上。

她说,五年前那和陈友民在床榻搅弄风雨后留下的肚兜是周瑶的?

这怎么可能!

可当着长宁郡主与这么多人的面,苏芮说得这般言辞凿凿,脸上更是没有半点心虚惧意,若不是真的,那便就是她疯得不要命了。

没有人会觉得谁会自己找死。

眼见众人眼里都生出怀疑和探究,周瑶顿时浑身冰凉。

这十日苏芮不在府上,可她身边的那个喜儿一直盯着她,还一直在府里查内务所的丫鬟。

哪怕娘早已经处理干净,也说那丫鬟不可能查到任何东西,可她这心里一直不安。

苏芮一日不死,她就一日不得安宁。

所以她才会愿意去伺候老夫人那老虔婆,为的就是今日压死苏芮,断了她伺候云济翻身的路。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的,怎么苏芮突然就咬死肚兜的事了?

她查到了!

那她岂不是……

“芮儿,你这说什么胡话呢,那肚兜……你怎么能冤在瑶儿身上,五年前,瑶儿才十三岁啊。”

侯夫人梁氏又气又难受的话说出来,一下子敲醒了周围怀疑的人。

是啊,五年前周瑶才十三岁,离及笄都还有一年多,只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周瑶慌乱之中抓到了救命草,立即双眸垂泪,惊愕又委屈的朝苏芮道:“姐姐你怎么能这般污蔑我呢,我……我知晓姐姐你这些年在边陲不好过,心中有怨,院子也好,旁的也罢,你想要我都可以给姐姐的,可唯独此事,我…我无法为姐姐认的。”

最后一个字说完,周瑶是再也忍不住的呜呜哭起来,浑身颤抖,如在风雨之中飘摇的小白花。

原本脚步迟疑的沈赫当下就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人抱在了怀里护着,怒瞪着眼呵苏芮:“你简直太过分了,回来就抢了瑶妹妹的院子,前些日子又险些害得她毁容,今日竟将自己做过的丑事冤枉到她头上,你当我们都是蠢的?”

沈赫本就觉得那日苏芮是刻意装扮来骗人,今个再看她连这般一拆就穿的蠢话都说得出来,更觉她这人内外都空,对周瑶的喜爱又完全恢复了过来。

苏芮压根就不搭理沈赫,只冷声陈诉道:“十三岁就做不出暗度陈仓的事?五年前,我也不过十五而已。”

是啊,苏芮只比周瑶大一岁多而已。

只是一个及笄,一个还未,便就让人本能的分别开了,可放在一起,一两岁而已,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而看着苏芮言语清晰,冷静回击,长宁眸色不悦的紧了紧。

五年为奴,这个贱人变了。

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只会哭喊冤枉,无助张望所有人,求着旁人来救她的那个人了。

难怪能从边陲活下来,还爬了回来。

长宁不是蠢的,视线在周瑶身上扫过,问:“空口无凭,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长宁的话让躲在沈赫怀里的周瑶浑身一僵,没想到明明恨不得把苏芮千刀万剐来泄恨的人居然会听进去她的话。

她担忧的望向侯夫人梁氏,梁氏依旧是那副伤心的模样。

周瑶知晓,娘这般就是一切尽在掌握中。

这么多年,娘从未失手过。

顿时周瑶的心就安了,一心紧抓住沈赫。

当着众人这般亲密,今日定能敲定婚事。

“自然有证据,将人带上来。”苏芮转头吩咐,众人也跟着她看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喜儿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走来,丫鬟脸色发青,浑身颤栗,显然是吓得不轻。

有证人!那这事就不同了。

周瑶明显感觉到沈赫的手松了一分,立即含泪望着他摇头,无声辩驳。

长宁则是上下扫视了一遍那小丫鬟,似是被长宁的气势给惊到了,还没走到跟前小丫鬟就腿软跪了下去。

“那…那肚兜……我姐姐她……”在众人的注视下,小丫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话,抬眼看了看苏芮,又看了看长宁,最终吓得整个人扑跪下去求饶:“大小姐,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欺骗郡主,您放过奴婢吧。”

“欺骗郡主?”侯夫人梁氏震惊的高呼一声,抢在苏芮前头问:“你此话是何意?谁让你欺骗郡主?”

面对众多质问眼神,小丫鬟似完全被吓破了胆,闭眼哭喊道:“是大小姐!大小姐让奴婢装作是二小姐已故丫鬟的妹妹,说知晓肚兜是二小姐的,还……还给了奴婢一封手书,装作姐姐遗书,威胁奴婢不按着做就要奴婢一家老小的命,奴婢……奴婢不敢反抗,可…也不敢欺骗郡主,求郡主救命。”

说着丫鬟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长宁身边的嬷嬷眼疾手快的从其手中拿过奉到长宁跟前。

长宁看了几眼,抬眼再看苏芮,眼里尽是被戏耍后的更深的恼恨。

一个贱奴,竟想用这等低劣手段骗她!

梁氏急从嬷嬷手里拿过纸,着急查看的同时立了起来,让身后和身边的人都能清楚的看到上面完全是新墨的所谓遗书。

还是丫鬟的遗书,即便是世家大族,除了需要识文断字的职位外,就没有几个仆人是识字的,怎么可能写出上千字来。

这手段,蠢透了。

但放在苏芮身上太合理了,在梁氏多年经营下,在所有人眼里苏芮就是一个没多少脑子的花瓶,尽做些蠢事。

“芮儿,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梁氏既震惊又悲愤,眼泪滴落下的同时还是转身同长宁郡主行礼求道:“郡主息怒,苏芮自回京后一直性情古怪,是我管教无方,今日才惹出此事碍了郡主的眼,望郡主念她已有疯癫之相,只责罚我一人。”

这话任由谁听来,梁氏都是在极度失望难过下还是选择护住苏芮的命。

唯有冠上疯癫的名才能让苏芮活下来。

当然,她所作所为也和疯癫无异了,而疯了的人怎么能去伺候佛子呢?

就在梁氏在众人心中贤德后娘的名声更上一层楼的时候,苏芮突然对喜儿骂道:“眼睛不长的吗?让你带个人都能带错?”


苏烨两步上前,伸手就要来抓苏芮。

隔着书桌,苏芮侧身堪堪躲过,冷漠的眼睛看着苏烨,没有一步退让。

让她去给老夫人和梁氏请罪,绝无可能。

“你还敢躲?你是不是又觉得你没错?”苏烨气急败坏,好不容易那个叫喜儿的贱婢不在,他若还没发拿捏这死丫头叫跟来的那些弟兄怎么看他。

苏芮没有回答。

在苏烨的认知里,她的一切都是错的,再多辩解也是白费。

她懒得说。

只等着洛娥把人找来,将他和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并赶出去。

可她越是如此,苏烨就越觉得她不将自己看在眼里。

凭什么!

她一个贱奴凭什么不把他看在眼里!

震怒之下,苏烨直接跃步上桌,在苏芮来不及反应之际捏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推抵在墙上,吼道:“我问你话呢!说话!”

“我没话同你说。”

“我是你哥哥,我就是今日掐死了你也是可以的,你可明白?”

苏烨加大手上的力量,苏芮呼吸困难,脸逐渐憋红,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真是要将自己活活掐死的人,苏芮抬脚拔出里面的匕首,奋力往前一划。

苏烨没想到苏芮会随身带着匕首,看到寒光的时候往后躲已经是来不及了。

锋利的匕首划破衣衫,在他的腹部划出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珠颗颗溢出。

苏烨难以置信的看着伤口,“你居然想要杀了我?你真疯了!我是你哥哥!”

“这句话……我还给你!”苏芮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呼吸。

她讨厌这样的窒息感。

讨厌濒死的感觉。

更讨厌这样的无力感!

“在边陲待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性子狠辣啊,连亲哥都杀。”

外面戏谑的话传进来,苏烨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声音太大了。

可他更恨苏芮。

就是她害的!

不是她对自己下死手,自己不会震惊之下那么大声叫外人听去的。

不是她在府上搅事,害了全家人,还害得侯府成为盛京的笑柄,他也不会回来管她。

越想越恨,可对上苏芮手上那寒光凛凛的匕首和狠厉无比的眼,他知晓,他再上前她真会杀了他。

进退无法,苏烨气得冒烟,忽然看到了依旧坐在桌上的黑菩萨。

神色不变,好似看戏。

一只畜生也敢看他出丑!

伸手就要去抓,黑菩萨灵巧避开,并亮出爪子狠狠的在苏烨手上留下抓痕后跃到苏芮身边,一人一猫,一样冷冽狠厉。

“该死!”

苏烨气急了,抓起桌上抄写的佛经就撕碎泄愤,苏芮来不及出声就已经被撕毁了一半了。

“孽障!还不住手!”一道浑厚的怒喝声在门外响起,顿时苏烨就浑身僵硬,动作停滞。

苏芮也神色微变,看向房门,只见永安侯穿着一袭盔甲从外走来,显然是刚刚回府,都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

眼眸扫来,苏烨就心底发抖。

以前苏芮也怕父亲,他从不喜自己,也从未抱过自己,偶尔几句话也是冷冰冰的。

她问娘亲,娘亲不说话,只是哭,小时她不明白,只以为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不喜露色的人。

直到见到他对周瑶,抱在怀里细心为她整理发丝,为她挑鱼翅后点点喂入口中,让她骑在肩上去摘花……都是她未曾有过的。

她想不明白,便只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不得父亲喜爱,就拼命的学女工,书画,一切周瑶学的东西她都立志做到最好。

可父亲依旧不喜她,梁氏告诉她,父亲只是可怜周瑶,她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什么都不做也是他的血脉,他怎么会不喜她呢,但若她锋芒太露是会害了侯府的。

所以,她开始掩藏,自己的美貌,自己的才学,自己闪光的一切,最终在成为一个草包花瓶。

甚至在被罚为军奴后,听到父亲说让她忍忍,风头过后会去接她回来,她还庆幸父亲真是爱自己的。

死后才知晓,不过是一句敷衍,让她安心认罚罢了。

父亲就是打心底里不喜她,因为在他心里,自己是他被骗的证据,令他心底的纯洁被蒙上污点,导致他和梁氏错过多年。

哪怕作为大人,理智告诉他不该给孩子落罪,可他总会在每一个时刻做出将这个不喜的孩子隔离在外的选择。

“父亲,是她……”

苏烨话没说完,就被永安侯的视线吓得不敢再说下去。

永安侯走上前,看了看苏芮,又看了看桌上的狼藉,沉道:“无论是何,你也不该带人用军中战物攻开你妹妹的院门,带着这般多人闯进来。”

“儿子知错。”

永安侯再度看向苏芮,还未开口,苏芮就先一步指着被撕破的纸张道:“这是云济大师命我抄写的佛经,要佛诞日焚烧。”

捡起一张碎片,看着上面的的确确是佛经,永安侯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里染了恼。

苏烨将头低得更低,细声狡辩:“你没说这是佛经,我哪里知晓。”

“住嘴,还不带着人滚出去。”

不敢反抗永安侯,苏烨忙不迭的就滚了出去。

“慢着!”

苏芮出言阻止,毫无过去畏惧的直视着永安侯道:“他撕碎的佛经,侯爷难道就这样算了?不该处罚吗?”

苏芮这样的态度让永安侯不渝,但到底是苏烨不占理,沉声道:“你也说了,云济大师命里抄写佛经,自无法让你哥哥补上。”

“不用他补,但他得抄,百遍,为我祈福。”

苏烨登时就炸了,“我为你祈福?你受得起吗?”

“侯爷,我这院里的人可不是侯府的人。”

听出苏芮口中的威胁,永安侯余光看了看门外的洛娥,最终对苏烨道:“按你妹妹说的,回院中抄写。”

“父亲……”

苏烨还想辨,永安侯一记眼刀过去,苏烨只能把话和气都闷了回去,恶狠狠瞪了苏芮一眼才走。

屋内只剩下父女二人,看着这个五年未见,和她娘长得越发相似的苏芮,永安侯顿了片刻道:“从进你这屋,你还未称为父一声。”

“我如今这般,只怕不适合。”

见她决然的都不看自己一眼,永安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未说什么的走了。

洛娥这才从外面走进来禀道:“奴婢出门时正好遇见侯爷回府,便将此事告知了侯爷。”

苏芮没有责怪洛娥,任由谁都会觉得这事找当家的爹能最快解决。

解决是解决了,但若没有足够分量的威胁,苏烨不会有任何惩罚。

即便一母同胞,和梁氏情同母子的苏烨在永安侯心里是和她不同的。

哪怕前世永安侯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害她,可这一世她不会指望他。

“喵~”

一声猫叫,好似在安慰她。

苏芮伸手揉了揉黑菩萨的头,一边忍痛再度拿起笔,一边吩咐:“让厨房弄一份猫饭来,多加鱼粉鸡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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