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时光被糨糊黏在铁皮上。
最新一张是泛潮的超市小票,父亲用圆珠笔描粗了某行字:苦瓜特价1.99元/斤。
“你爸说车厢漏雨,特意买了塑料膜裹三圈呢。”
看门大爷不知何时出现在车窗外,他缺了门牙的嘴漏着风,“前半夜总听见他数钱,哗啦啦跟下雨似的。”
我掀开驾驶座下的铁皮箱,霉味混着柴油味扑面而来。
成捆的汇款单用橡皮筋扎着,最上面那张印着“仁爱肿瘤诊所”。
汇款人签名栏的“周建国”三个字写得格外工整,像小学生抄生字——这是父亲签合同时的习惯,他说鬼画符的字会坑了别人。
“周师傅每次来都带着保温桶。”
护士站的实习生正在给仙人球浇水,她胸牌上印着“林晓梅”,正是母亲广场舞队的领舞,“说是给媳妇送饭,可每次都躲在消防通道吃冷馒头。”
诊所长椅上的孕妇突然呻吟起来。
林晓梅匆匆跑去搀扶时,白大褂衣摆扫落了病历夹。
泛黄的病理报告飘到我脚边,患者姓名栏写着“陈素芬”,日期是2019年4月17日——我收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那天。
蕾丝睡衣的真相母亲把离婚协议摊在餐桌时,我正在厨房腌苦瓜。
父亲教的方法很讲究:要先用盐杀出苦水,再用冰糖和柠檬汁浸泡三小时。
玻璃罐里浮沉着切片柠檬,像一轮轮冻僵的月亮。
“房产证写你名字。”
母亲指甲划过“财产分割”条款,在桌面留下月牙形的划痕,“你爸非要住货车,说晚上听发动机响才踏实。”
我望着她颈间新添的淤青。
自从父亲搬走,她总说浴室地滑,可我明明看见她半夜对着镜子练习摔倒姿势。
此刻她锁骨处的青紫像枚变形的钥匙,仿佛要打开某扇禁忌的门。
“林护士说爸这三年汇了十八万七。”
我把腌好的苦瓜片摆成花瓣状,“妈当年做的是甲状腺结节手术,住院费只要八千块。”
陶瓷汤勺磕在碗沿发出脆响。
母亲舀着已经凉透的鱼头豆腐汤,汤里漂着的那颗红枣是我早上偷偷放的——父亲说过她贫血最该补这个。
“你爸在给我攒棺材本呢。”
她吐出鱼鳃骨,细白的刺粘在唇边像道疤,“他听说西郊墓园涨价了,说夫妻合葬坑要比单人的每平米便宜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