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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要银子不要男人!云清絮玄翼结局+番外

十三朵 著

现代都市连载

云清絮玄翼是小说推荐《重生后,我要银子不要男人!》中涉及到的灵魂人物,二人之间的情感纠葛看点十足,作者“十三朵”正在潜心更新后续情节中,梗概:前世,我父母早亡,和兄长相依为命。兄长进京赶考,我在街边卖花赚取日用。回家时被醉酒的男人拉进马车中。次日,失了清白的我被兄长找到,兄长恨铁不成钢,与我断绝关系。而那夺走我清白的男子,是被人暗害的摄政王。当时他给了我两个选择。五千两银子,或者进王府为婢。于是,我选了后者。我失了清白无家可归,在这艰难的世道,拿着银子又有何用。可我以为的活路,不仅害死了我,还害死了我的儿子。再睁眼,我竟回到了五年前。...

主角:云清絮玄翼   更新:2025-04-29 09: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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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清絮玄翼的现代都市小说《重生后,我要银子不要男人!云清絮玄翼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十三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云清絮玄翼是小说推荐《重生后,我要银子不要男人!》中涉及到的灵魂人物,二人之间的情感纠葛看点十足,作者“十三朵”正在潜心更新后续情节中,梗概:前世,我父母早亡,和兄长相依为命。兄长进京赶考,我在街边卖花赚取日用。回家时被醉酒的男人拉进马车中。次日,失了清白的我被兄长找到,兄长恨铁不成钢,与我断绝关系。而那夺走我清白的男子,是被人暗害的摄政王。当时他给了我两个选择。五千两银子,或者进王府为婢。于是,我选了后者。我失了清白无家可归,在这艰难的世道,拿着银子又有何用。可我以为的活路,不仅害死了我,还害死了我的儿子。再睁眼,我竟回到了五年前。...

《重生后,我要银子不要男人!云清絮玄翼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夜深了,侯爷和老夫人早些歇息吧,杂家还要去摄政王府宣旨呢……”

“公公您慢走。”

宰相门前三品官,更别说这是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了,林侯爷一直将人送出院门,看着那公公上了轿,腰板才直起来。

进院之后,眼底是压不住喜色。

他先是扶起老夫人,满面喜色,“娘,这么晚了还害您跟儿子一起折腾,实在是儿子不孝。”

老夫人拄着手中的拐杖,摇了摇头,念了声阿弥陀佛后,道:“除了皇亲贵族的正妃之外,罕少有赐婚的圣旨,侯府能有这般的荣耀,都是佛菩萨保佑。普济寺的大师总说,家里要出个有福气的姑娘,没想到,竟是小七了……”

她对林婉如招了招手,示意后者过来。

林婉如在众人艳羡的眼神中走了过去,心中却没有太多喜色。

侧妃……不过是个妾罢了。

她在现代习惯了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让她来古代和别人共享一个丈夫,她还是做小的,心底哪能开心?

摄政王虽然不差,但她的想法,是想做正妻的……

但是圣旨已下,事已至此,她知道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只能忍下心中的不甘,向那冲自己招手的老夫人走去。

“好孩子。”

玉老夫人摸着她的手,看着她熠熠有神的双眸,叹道,“这样一双眼睛,是该嫁入王侯相府中。”

握着林婉如的手,玉老夫人提起另外一件事,眸光更盛。

“侯爷啊,普济寺的大师还说了,前些日子救渊儿的人,不仅是渊儿的贵人,也是咱们侯府的贵人。”

“如今小七的事应验了,只怕贵人之事,也快要应验了。”

“之前我想着,让那云氏女做渊儿的干娘。”

“可想来想去到底不妥,等女子嫁了人之后,便是别家的了,关系就淡了。”

“不如这样,我看老三那孩子至今未婚,这么下去也不像话,不如牵个线做个媒,把她许给老三吧。”

玉老夫人口中的老三,是侯府的三老爷林从鹤,林侯爷的弟弟。

虽是庶出,但他的姨娘是玉氏的贴身婢女,玉氏也拿他当子侄疼爱。

只是,林从鹤是先侯爷的老来子,性格有些孤僻怪异,整日沉湎在那山水画墨之中,不染俗事,至今未婚。

那云氏女是从小地方来的,想必性格朴实贤惠,能将老三照顾的妥妥贴贴。

越想,玉老夫人越觉得这个想法靠谱。

她甚至看向了孙氏怀里的池儿,“到时,若那云氏女真成了渊儿的婶娘,这干娘便不必叫了,叫婶娘即可!”

孙氏抱紧了怀里的池儿,只觉得老夫人年纪大了,做事越来越随心所欲了!

“孙氏——”

玉老夫人特意点她的名字,“你把那云氏的详细住址跟小七说一说,明日让小七上门拜访,探探那云氏的口风,看看她有没有相好的人家。”

孙氏哭丧着脸,却不敢不从,只能低声应下。

……

深夜。

荔枝巷外。

赵管家手里捏着圣旨,敲响了外头的门庭。

“王爷……王爷……”

在廊下拨弄玉箫的玄翼黑了脸。

几步跨过去将院门打开,立刻捂住了赵管家的嘴,眸中的冷意能将人冻裂。

“你疯了?本王不是警告过你?除了造反之事外,其他琐事绝不许你进来荔枝巷,更不许你叫破本王的身份。”

赵管家哭丧着脸,晃了晃手中那明黄色的圣旨。

“王爷,陛下赐婚,宣旨的太监留了一张圣旨便走了,赐婚这么大的事,奴才怎敢拦着,更不敢在府中过夜了,无奈之下,只得来寻您……”



云清絮不敢抬头。

一旁的虞氏咬了咬牙,挺身而出。

“奴婢是芳华阁的掌柜,带绣娘过来做功,是为了那面双面绣……”

太后寿宴,摄政王府准备进献一副双面绣。

用金丝银线织成,正面绣万里江山图,背面绣十里长街的众生百态。

为了这副双面绣,摄政王府半年前就开始准备。

可临近结束时,几个绣女染了眼翳,不能继续,只好临时招工。

但会双面绣的女工少之又少、遍寻不到,工法和手艺又不能速成,绣坊那边找过管家多次,管家对这事早有听说。

如今,这惹了动静的人,竟是绣坊那边急要的。

赵管家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怎么了?”

玄翼的声音尽是冷意。

赵管家急忙将双面绣之事解释给他听。

他长眸眯起,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光在虞氏、云清絮、还有那守门的侍卫身上扫过。

最后停在云清絮背上。

云清絮只觉一柄利剑横在头顶,浑身起一层寒意。

“宫里的事,自然要紧。”

一旁的虞氏听到这话,微微喘了口气。

可旁边的云清絮,却不那么乐观。

两世的记忆告诉她,这位王爷小肚鸡肠又难缠……

果然。

他话音一顿,淡淡地说。

“既是用手,那就护好这双做活的手。”

“杖责十棍后,抬去绣院。”

虞氏面色大变。

云清絮却舒了口气。

她就知道进了这摄政王府绝没有好事,果然这每日十五两的银子不是那么好赚的。

但比前世强。

前世经常挨了杖责后,还要被遍体磷生地扔到冷苑中饿上三日……

在赵管家眼神示意下,云清絮压着嗓音,伏跪在地。

“奴婢谢王爷宽宥……”

玄翼眸光凝住,盯着她清瘦的后背总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想起还有要事,便不再停留,大步离开。

……

被拉近刑房行刑时,行刑的侍卫安抚云清絮。

“放心,赵管家吩咐了,只是走个过场。”

云清絮不太明白。

杖责还能走过场?

可等她趴在那老虎凳上,挨了两个虚张声势的板子,感觉到微微胀痛的后背,再想起前世每一次杖责都几近骨裂的痛意时,她才明白,什么叫走个过场。

十棍子下去,雷声大雨点小。

她下了老虎凳,还能正常行走。

侍卫一边收拾刑具,一边低声安抚。

“你是住在外头的良家女子,来王府做个活计而已,咱们得了赵管家的吩咐,肯定得手脚轻省些。”

“像咱们王府里犯了错的下人,也会下手轻些,大家共同伺候着主子,不彼此照应,这路该怎么走?”

他笑着说完,还从背后的箱笼里拿出一罐疗伤药,递给云清絮。

“回去让人帮你抹在后背上,几天便好了。”

云清絮接过那疗伤药,屈膝道谢。

没有人看到她低头时,眼底那冰凉的哀色。

同样的人,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杖责,前世她每次都是被打的鲜血淋漓,不省人事,渊儿抱着行刑的侍卫哀求,却总被一脚踹走,哭声回荡在她浑浑噩噩的梦中。

今生,一句良家女子,便揭过所有。

未踏入王府前……谁不是良家女子?



他眼底闪过一抹自得的笑,收回弓箭,看向一旁的姜叙白。

“将军,朕是不是进步很大?”

姜叙白一身铠甲红衣站在他身侧,如同铁血护卫一般,挡住大部分刺向玄璟渊的日光。

他低头,看着快长到自己肩膀的少年,笑着道:“陛下天资聪颖,文武皆通……”

“那跟摄政王比呢?”

玄璟渊抬头看他,目光灼灼。

不知为何,姜叙白看到玄璟渊的眸光时,忽然想起一个人。

同样也是这般刺目的午后,少女站在靶场之中,被他和玄翼戏耍,当成那移动的靶子……

她们的眼睛似乎有些像……

下一刻,又甩去这个奇怪的念头。

云清絮是父母俱亡的孤女,零落漂浮,而眼前这位则是少年有成的皇帝,冉冉升起的国君……两人,风牛马不相及的关系,怎会相像!

收回思绪后,姜叙白缓缓道。

“陛下的武艺暂时不如摄政王,但陛下射箭的准头,却比摄政王强的多,假以时日,等陛下擎苍夺日时,日薄西山的摄政王,只能为您脱鞍请马。”

这话逗笑了少年天子。

他将手中的长弓递给一旁的太监,在宫人伺候中净了净手,用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问道。

“将军可有心仪的女子?将军如今也不小了,可需要朕为你赐婚?”

姜叙白失笑道:“陛下,臣不着急。”

“不过……”

他想起近日的传言,好奇道:“听说您准备为摄政王和长春侯府赐婚?”

“可定了是长春侯府的哪位小姐?”

玄璟渊眼底闪过一点迷茫。

他,也不知那位仙女姐姐是哪位。

只记得,她出身长春侯府……

“过些日子便是中秋宴了,到时等京中闺秀进宫朝拜时,朕再宣布赐婚圣旨。”

姜叙白摇了摇头,“陛下,只怕……摄政王不会领命。”

他跟玄翼认识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性子,一直在民间苦苦寻找自己的救命恩人,之前连公主下嫁都拒了,怎么可能会跟长春侯府成就姻缘?

玄璟渊却打断姜叙白的话,语气轻松起来,“将军放心,摄政王……定会满意林家小姐的。”

上一世,娘说过。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能让爹动心,那一定是林家小姐。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懵懵懂懂地顶着皇帝的身份,在后宫中长大……

娘说,希望他有一天能走出王府,见识外面更广阔的天底,可没想到,他会掉进了另一个囚笼中。

第一次看见摄政王的时候,如果不是太监抱着,他都要扑过去叫爹了。

可后来他才发现,这个世界跟他认识的世界不一样。

摄政王府里没有娘,甚至听都没听过娘的名字……

也没有他。

他慢慢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慢慢学着一个少年皇帝该学的知识和本事,慢慢快要忘记那些记不清的往事时,突然听到了母后提起林家小姐。

那个仙女姐姐。

荔枝巷。

八月十五将至,距离兄长科举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云清絮准备去上街采买原料,做些新鲜的点心供八月十五月祭。

一早,她头戴帷帽,跨着篮子便要走。

云清川笑着叫住她,“你也太着急了些,比我出门都早。”

云清絮确实着急,“兄长你不知道,城南的早集上都是最新鲜的蔬果,开到辰时便要结束,去晚了叶子都捡不到。”

云清川将衣襟别好,带上今日和友人温习探讨的薄书,跟上云清絮的步子。

“许久没同你一起上街了,陪你一道吧。”


“您也忙活一上午了,垫垫肚子吧。”

“我去房里和兄长检查检查,是否还有遗漏的东西。”

“好嘞!”

车夫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双眼发亮,“姑娘手艺真好,可以考虑开个包子铺!”

云清絮掩唇轻笑,“若我开了,您记得去给我捧场。”

“一定一定!”

纸袋里一共装了三个包子。

云清絮走后,车夫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个,正准备对剩下两个下手时,面前突然出现一道阴影。

俊逸无双、五官又带着些冷硬的高壮男子,站在他面前,挡住了大半的日光。

迎着那冰冷如实质的视线,他后背升起津津冷汗。

在看到那男子腰间别着的羊脂玉佩时,他瞬间明白,眼前男子,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将嗓子里剩余的包子咽下去后,车夫惊畏地开口,“你,你要做什么?”

玄翼往他手上塞了一块银锭子,指了指他手中的包子。

车夫一时没反应过来。

玄翼又扔了一块。

眸光,愈发危险。

车夫打了个哆嗦,瞬间反应过来,急忙将手中的包子递过去,哭丧着脸道:“贵人的银钱,小的不敢收,这包子就当孝敬——”

玄翼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而后压低声线问他。

“待会儿搬去哪儿?”

车夫愣住。

玄翼不差钱,这回直接塞了一把两的银票。

车夫盯着那银票上的数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连连点头。

“未央街十三号。”

玄翼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时,声音冰冷。

“不许泄露你我的交易。”

而后,在车夫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进了隔壁的院子。

……

云清絮一出门,便看见满目呆滞的车夫,跟个傻子一般,坐在那儿嘿嘿傻笑。

讶异地问道,“您没事吧?”

百两银子入了兜,再看云清絮,车夫恨不得将她供成自己的祖宗。

赶紧接过她手中的木箱子,大惊小怪道:“云姑娘快上车,这么重的东西怎么能让您提着呢!“

“车厢里小的已经腾好了地方,还给您铺了软垫,您快坐上去吧。”

截然不同的态度让云清絮一脸蒙圈。

云清絮想了想这么大会儿,似乎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难不成,是因为那槐花包子特别美味?

摇了摇头,在车夫殷切的眼神中,坐进了车厢。

另外一辆车,则由兄长驾驶,跟在他们身后,车马辘辘地赶往未央街。

……

未央街十三号。

朱门落锁,门阶上尽是灰尘。

此地靠近翰林院,住的俱是京中的清贵家世,所以街道两旁,栽种着几行银杏树。

日已入秋,金叶徐徐,遍地漫洒。

马车停在府门前时,云清絮看着满地的金黄,眼底带着细碎的暖意。

她喜欢这遍地的银杏叶,跟一地金子似地。

正要拾阶上门时,发现隔壁的户府门前,坐了一位蓝衣男子。

云蓝色的外衫敞开,露出里面的细锦长衣,不拘小节地坐在台阶之上,面前,架了一副画框。

他手持笔墨,挥洒自如,不过瞬间,一幅秋意街景图,便跃然纸上。

图中,不仅有这林立的朱门,狭长的、金黄的街道,还有那青灰色的马车,和一身碧衣的少女。

少女带着帷帽,面容不显,但身影纤瘦,翩翩欲飞。

正是云清絮的侧影。

作画的蓝衫男子,抓起身边的黄色葫芦,饮了一口后,搁在台阶上。

而后,卷动画轴,握在手心,朝云清絮走来。

走的近了,云清絮才发现,这男人生了一双桃花眸。

眸光闪动间,带着醉后微醺的酒意。


“此物有何用?”

云清絮急忙为他解释,“写字用的笔,名叫炭笔,字迹清晰方便,一支只要三十文,比巷子里的毛笔划算的多。”

一边说,一边往携带的粗纸上画了两笔。

那中年男子萎靡的表情中闪过一点好奇,接过云清絮递来的纸笔,在上面唰唰划了两道后,很痛快的地点头。

“给我拿两支。”

云清絮顿时精神起来,忙挑了两支做工精细些的递给他,甚至主动开口。

“您是第一位客人,两支只收您五十文。”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接过炭笔后检查了一番,从口袋里数出五十个铜板递给她后,扬长而去。

手中铜板沉甸甸的重量提醒着云清絮,她的第一笔生意竟然做成了!

有些激动地将铜板塞进荷包中,脸上的喜色还未散去,便听一旁的大婶说道。

“完了完了……”

云清絮手上的动作顿住,不解地看过去。

大婶冲她叹了一声,问道,“姑娘,你知道他是谁吗?”

云清絮茫然地摇头。

她头回来摆摊,这边全是生面孔。

大婶顿时怜悯地看着她,为他解释,“那位姓黄,是个秀才,几十年不中,无儿无女无家世……”

“之所以在巷子里出名,是因为他……太倒霉了。”

“三天两头破财受伤不说,但凡跟他有牵扯的人,都容易磕磕绊绊的。”

“就比如他在哪家买了东西,那这家店算是废了,得闭门三天,不然必会出事!”

“所以那些知道内情的店家,都不会轻易卖他东西的,咱们做生意的就讲究个风水。”

“他看你脸生,知道你是个新人,便赶紧过来……”

云清絮人都麻了。

笑容僵在脸上,犹觉不可思议。

“不……不至于吧……”

下一刻,便听到一道清脆的女声,带着恼怒,乍响在她头顶。

“喂!你这东西哪儿来的!”

云清絮转身望过去,便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粉裙少女,抱着一堆字画,站在她的摊位面前。

居高临下地指着那一堆炭笔,面色不善。

“问你呢!哪儿来的!”

云清絮有些不悦,但还是皱眉解释,“自己做的……”

话未说完,那粉裙少女竟一脚踩向她的炭笔!

“你干什么!”

云清絮起身去拦,却被粉衣少女狠狠推开,后者将手中的书画往地上一放,而后恨恨地将双脚一块踩上去,将所有炭笔踩断后,冷笑看着云清絮,

呸了一声,骂道,“臭不要脸的。”

云清絮快气炸了。

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少女,“你我素未相识,你发什么疯!”

粉衫少女却冷笑一声,眼神尽是轻蔑,“这炭笔昨日刚上了我们林氏商行的铺子,今天就被你伪造出来摆卖,你我之间到底是谁不要脸?你还让别人对你客气,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她提起林氏商行,云清絮瞬间变了脸色。

林氏商行的炭笔已经开始售卖了?

前世分明是一年后,所以她才想着……

“小姐!你看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那粉衫少女看到了熟人,急忙抱起地上的字画,凑向那姗姗来迟的女子,为她打抱不平。

“您为了研制出这炭笔,花了多少心思和功夫,奴婢都看在眼里的!”

“可您瞧瞧……京中的风气成了什么样,怎会有这等无赖无耻之人,敢在第二天就上街售卖此物!”

“我踩了她的摊子她还一脸不爽,呸!本姑娘不仅要踩烂她的仿品,还要带她去见官!”

那位缓缓走来的小姐,头簪明月钗,身穿翡翠烟罗绮云裙,足踏绣着金纹莲花的软底鞋,腰间系着桃花云雾香囊,走起路来,满径生香。


云清絮在王府住了下来,日夜做工。

一晃便是十日。

绣坊内,众人知道她是临时过来的良家子,又知她的兄长是进京赶考的举子,皆对她善言善语,处处照顾。

中间要回荔枝巷时,那主绣的师傅还悄悄塞给她余下不用的月华锦,让她带回家,给兄长做些针线。

云清絮本想拒绝,但想到兄长两世为了求学,皆是布衣披身,心底一酸,到底没忍住。

这样流光似缎的锦绣,穿在兄长身上,该是怎样的玉树公子临风,翩翩清雅儿郎啊。

叠好那锦缎,怀着满心的期待,云清絮大包小包回了荔枝巷,到家发现,兄长并不在。

院中晾着新洗的衣服,兄长应是去书街了,云清絮只有半日的闲天,没办法上街寻找,做了饭菜留了书信后,又匆匆赶回王府。

……

王府内,笙歌四起。

原来今日北边战事告捷,摄政王宴请得胜回朝的姜小将军,百官皆来朝贺,车乘仪仗开始陆陆续续进府。

这都是贵人的应酬,她这样的人,连去宴会上伺候的资格都不够。

扫了那装潢华丽的院落一眼,云清絮转身离开时,撞上了王府的赵管家。

他认得云清絮。

也听下人提起过,那个来做工的、样貌秀美的女子,有一位年仅二十的举人兄长。

府里今日的事又多又杂,赵管家忙得满头大汗。

看见云清絮像看见救星一般,对她招了招手,“快,过来帮个忙。”

云清絮走近了,便看见赵管家往怀里一抓,抓出一把散银子搁她手上。

同时又掏出一个木盒子,交代她说:“银子算赏你的,替我跑个腿。”

“贵人们在西苑那边射箭,这是王爷管用的指扣,你给他送过去。”

西苑,摄政王。

云清絮下意识要开口回绝,赵管家却匆匆将那盒子按到她掌心,不等她开口,人已转身去了别院,吩咐其他应酬之事了。

他太忙了,没时间听云清絮后面的话,更不曾想到对面之人会拒绝。

僵站在廊下的云清絮,看着手上的物什,眼底尽是纠结。

西苑啊,她曾在西苑最西的孤院里,带着渊儿,苟且生存了五年,熟悉那里的一砖一瓦,每一片落叶。

本以为这一世,她都不会踏进那个地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

踌躇许久,云清絮还是迈了过去。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她堂堂正正,有什么可畏惧的。

……

西苑人声鼎沸。

早来的公子哥儿们,将那平日人迹罕至的猎场,围得水泄不通。

有人纵马、有人蹴鞠,还有那锦衣玉冠的公子哥儿,腾空一块场地玩起了投壶,用那金玉书画做彩头,围观者,时不时发来一声喝彩。

云清絮匆匆路过,不曾探头观望。

这不是她该停步的地方。

她绕着猎场,一直走到那两层楼高的瞭望台处,看着站在瞭望台下,正抬弓射箭的那位传说中的姜小将军时,才舒了口气。

玄翼就站在他的身侧。

手里抓着虎皮做的长弓,摩挲着弓弦的纹路,却并不搭箭。

他在等。


“等等。”

玄翼开口拦住她。

云清絮眼底闪过一抹隐忍的怒意。

她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有东西要送给你。”

云清絮声音冷漠,“不必了。”

她不想和他有太多牵扯。

玄翼却不理会她的拒绝,提起了放在一旁的食篮和盒子,几步跨到她身前。

他生的高大,肩背宽厚,将巷子里的所有月光都挡住,她只能看到他昏暗的侧脸,和棱角分明的下巴。

玄翼堵住了她的路,将东西递给她,“你看一看。”

云清絮浑身上下都在抗拒,可盘算了一下彼此的体力差距,最后只能妥协。

她得尽快回去,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手指随意地拨开盖子,谁料,一股熟悉的梅子与肉香混杂的味道竟扑了来。

她眼底闪过些不可思议,盯着食盒中切好的烧鹅,讶异至极。

这是同春楼家的烧鹅!

刚做好的烧鹅,还冒着热气,皮脆、肉嫩,只看一眼,就让人食指大动。

云清絮合上盖子,眼神复杂地看向玄翼,“你什么意思?”

他怎么知道她的烧鹅被踩碎了?

玄翼眸光微暗, “姜小将军惦记着你那个打碎的食盒,特意交代本王买的。”

原来是姜叙白。

还算他有点良心。

云清絮提着的心放下来不少。

玄翼眸光落在另外一个盒子上,“这是给你兄长的。”

云清絮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皱眉抽开另外的盒子,发现里面竟躺了一套书册。

她认得字,从左往右依次念叨。

“朱子……讲集。”

“这是……”

云清絮猛地抬头,“这是朱大家的讲义稿?”

她知道这位朱子,名叫朱成义,不仅是当世大儒、内阁重臣之一,还是两个月后科举考试的主考官!,

每一届科举考试的试题,都是按照主考官的喜好来出的,举子们所做的文章,也都要交给主考官来评定优劣。

云国现在是幼主在位,皇帝仅有十岁,本次秋闱考试,将是这位内阁大臣朱成义的一言堂!

自从定下主考官之后,这位朱大儒的文墨便被抬出了天价!

一幅平日练笔的小字,都能被哄抢出千两银子的高价,那拍下字帖的举子,扬言等他学会了朱大儒的笔画风格,定能得朱大儒青眼,把他的名次往上提两名!

虽然此种想法有些荒谬,但谁也不可否认主考官文墨的价值!

可惜这位朱大儒入仕之后,罕少再写评议论文,只在亲眷之间,内部指导过几个记名弟子,市面上根本没有流传的文墨。

云清絮曾不止一次听到兄长感慨。

若能寻到几篇朱子的旧文,也可以揣测出几分喜好,对秋闱更有把握些。

云清絮指尖颤抖,轻轻翻开那书册,看到内页朱成义的私人印章后,便松不开了。

这是……一份大礼。

还是她无法抗拒的东西。

云清絮深吸一口气,仰头看他,“为什么?”

为什么给她这些东西?

从前的她,上一世的她,在他那里,永远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随便乱丢的东西。

他对待她,比对待垃圾还随意。

他的冷漠让王府那群逢高踩低的下人,对她极尽欺凌,生不如死。

好不容易熬过那悲惨的过往,好不容易接受了渊儿去世的哀痛。

重来一世,她已经决定跟他没有任何牵扯了,为何他又一反常态地凑过来?

玄翼从她眸中读出了太多情绪。

他叹了一声,眸光落在两人影子相交的暗处。

那日在靶场上,他断断续续看到的几帧画面只是一个开始。

这半个月来,每次入梦,其他凌乱的画面也会进来,拼凑起一个连续的剧情,将另外一个世界里发生的事,在他眼前演绎。

在那个世界里,他的冷漠、他的残忍……是刺向她的最锋利的刀,将她害的遍体鳞伤……

还有她们的孩子,小小年纪因病惨死……

自从知道云清絮是他惦念了两世的救命恩人后,每次看到那些画面,他都会寝食难安、后悔不迭。

而且,不仅是上一世,便是这一世,他对她也有诸多残害。

他想弥补,却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只能……

压下内心那繁杂的情绪,玄翼放缓了声音,安抚她道:“就当作那日……在靶场的赔礼吧。”

他亏欠她太多,不止一次,不止一条命。

……

云清絮眼底挤出一些讥讽。

“王爷可真是个恩怨分明的好人。”

“王爷放心,这书册市价多少,往后我凑银子还给您。”

“夜深了,王爷早些回去吧。”

云清絮拎着两个盒子,不再停留,快步拐入长街。

兄长在家应该等久了吧……

……

赵管家见云清絮走了,才敢凑过来,恭声道。

“王爷,咱们回府还是去旁边茶舍?”

“林家七小姐在呢,您不是下了令,让咱们多看顾着点儿吗?”

“昨儿听说她手下的林家商铺,新推出了一款柔荑皂,用那东西洗完脸,脸上又白又滑,比涂了脂粉还好使。”

“你说这林小姐脑袋是怎么长的,有那么多稀罕想法?”

“欸,王爷您去哪儿,等等老奴……”

……

玄翼远远跟在云清絮身后。

看着她去芳华阁买了一身崭新的青色棉衣,又过了那道运河桥,迈入荔枝巷,推开了灯火渐起的小院的木门时,他才放下心来。

坐上那通体漆黑的马车,眸光恢复淡漠。

赵管家赶车,“王爷,回王府吗?”

玄翼淡声道:“去茶馆。”

他要会会那位林七小姐。

梦中那一世,他觉得此女聪慧异常,机颖敏讯,所以对她投去青眼,颇为重视,扶持起她名下的林氏商行,助她成为云国第一皇商。

尤其……得知她会制造火药的配方时,他与她缔结了表面的婚约,以达成双方的合作。

那一世……火药确实做出来了,杀伤力却远超他的预估,惊怖异常!

一斗火药,可炸死十几位军士,威力惊人。

两军交战,若提前埋好火药引爆,或者将即将引爆的火药砸入战场,敌军拿什么对抗?

云国若有此杀器,统一天下,只是迟早的事。

可这样的东西,这种配方,怎么可能在会在一个尚未出阁的侯府小姐手中?

这位林七小姐浑身上下,处处都透着诡异……


云清絮冲出客栈时,一眼便看见了那座熟悉的銮驾。

金樽玉辇,凤绶锦衾。

六匹骏马拉车,十二个金銮卫随侍,等闲臣子的马车需要停在宣武门外,摄政王玄翼的銮驾,则可直入金銮殿。

当今陛下一出生即登帝,如今仅仅有十二岁。

摄政王玄翼执掌朝政,号令百官,位比君王。

云清絮冲进那仪仗之中,还未靠近,后背便挨了一棍。

难掩杀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是摄政王的銮驾,再敢靠近半步,要你狗命。”

云清絮忍着后背传来的剧痛,艰难地抬头:“我找王爷有事。”

持棍的金銮卫顿时冷笑不已,语气里尽是讥讽,“你是什么身份,也配王爷见你?”

又是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又是这样轻蔑鄙薄的语气……前世里,她在王府后院听了多少回?

那些人恨她是卑贱之身,却爬了王爷的床,却又不敢将她彻底弄死,便日复一日地凌虐她……

云清絮不甘地握拳,眼底一片凄冷。

她与摄政王府的爱恨,她所有哀痛与绝望,都埋在了渊儿的那座孤坟里了。

她正大光明地过来谈条件,她又没做错任何事,她有何惧?

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这一世,她会选择不一样的路。

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云清絮递给那金銮卫。

“我认识王爷的救命恩人。”

金銮卫本想将那玉佩挑飞。

可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顿住。

近些年来,王爷一直在寻找一枚玉佩,据说是他赠给幼年的救命恩人所持,随着王爷声名显赫,无数人拿着各式各样的玉佩前来认寻……

依照王爷的脾气,这群冒领的人是该被赶尽杀绝的。

但王爷却罕见的迷信起来,怕此事惹上太多杀戾,有违天和,让他再也寻不到幼年那位……

所以无论谁持玉佩,到了摄政王府,都会以礼相待。

金銮卫深深看了云清絮一眼,冷声警告,“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

金玉铺就的宽敞銮驾内。

一炉沉香散着甜甘的回调。

徐徐袅袅,冲散玄翼眉间的郁气。

金銮卫捧着玉佩进来时,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下一刻,变了脸色。

“人在哪?!”

……

云清絮被引进马车时,听到了她两世都不曾听到的温和声线。

“抬起头来……”

呵……

她忽然有心酸落泪的冲动,眼泪却迟迟不肯跌落。

前世,渊儿仅见过玄翼一面。

唯一听过的话,便是这句抬起头来……

建春十三年的冬天,她被下人欺辱,连浣衣房都不许待。

可每日不洗衣,她和渊儿就得饿肚子。

无奈之下,她只好去王府后院那结了冰的湖水旁,凿冰取水,用冻的生疮的双手,麻木地攥取着求生的资粮。

渊儿不懂事,在湖边嬉闹着玩耍,冲撞了过来散心的玄翼。

他居高临下,薄情冷煞。

也说了这么一句……

“抬起头来。”

后来,他看到渊儿肖似他的五官,愠怒又决绝。

命她们母子一步都不许踏出破院。

也是那之后,渊儿才染上了痨病……午夜梦回时,渊儿常常咳醒,拽着她的袖子问她。

“娘,爹爹是不是嫌渊儿丑……”

……

前尘往事,桩桩件件,催人断肠。

云清絮逼回眼泪,抬眸看向玄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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