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唐枭陈卫熊的其他类型小说《民国:我要做乱世枭雄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向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秋实阁那边。赛秋香脖子已经包扎好了,抽泣着把事情说完。一个粗手大脚的中年汉子满脸无奈,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抽着烟袋锅。“就知道抽!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就这么看着我受欺负是不是?明天能不能带人过去平了百花楼!”赛秋香怒气冲冲。汉子安慰说:“好啦,好啦!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本来我就不同意你这么冒冒失失杀过去!现在怎么样?再等等韩司令的消息吧!”刚说完,一个手下进来说:“大哥,韩司令被高力士请进了房间。”汉子愣在了那里,脸上阴晴不定,好半天才咬牙切齿道:“妈的,这些穿狗皮的都是两面三刀!”“他不是答应好好的嘛!”赛秋香问。汉子揉搓着胡子拉碴的下巴,喃喃道:“高力士?一个老太监,又一个小太监,他怎么和那娘儿们扯上了关系?”赛秋香愤愤不平,几次欲...
《民国:我要做乱世枭雄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秋实阁那边。
赛秋香脖子已经包扎好了,抽泣着把事情说完。
一个粗手大脚的中年汉子满脸无奈,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抽着烟袋锅。
“就知道抽!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就这么看着我受欺负是不是?明天能不能带人过去平了百花楼!”赛秋香怒气冲冲。
汉子安慰说:“好啦,好啦!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本来我就不同意你这么冒冒失失杀过去!现在怎么样?再等等韩司令的消息吧!”
刚说完,一个手下进来说:“大哥,韩司令被高力士请进了房间。”
汉子愣在了那里,脸上阴晴不定,好半天才咬牙切齿道:“妈的,这些穿狗皮的都是两面三刀!”
“他不是答应好好的嘛!”赛秋香问。
汉子揉搓着胡子拉碴的下巴,喃喃道:“高力士?一个老太监,又一个小太监,他怎么和那娘儿们扯上了关系?”
赛秋香愤愤不平,几次欲言又止,不敢打扰他。
“明天把钱送过去……”
“不给!”赛秋香喊了起来,“凭什么呀,老郭,你还怕他高力士?”
她开始后悔,后悔当年自己怎么就没长眼睛,和这个臭掏大粪的上了炕!
还有那高力士,不过开了几家赌局,至于他这么惧怕吗?
汉子正是绰号臭锅的郭明扬,闻言立起了眉毛:“不怕!可在没搞清楚原因之前,也别轻易得罪他!想想二道街周老大怎么死的?还有大古街的章老板、延爽街的小山东、戏园后巷的傻牛……傻娘儿们,你不知道得罪他高力士是什么下场吗?”
赛秋香鄙夷起来,烂泥扶不上墙,说来说去还是怕了!
窝囊!
第二天下午。
秋实阁送来了一百大洋。
三姐没留,全都交给了陈卫熊,叮嘱说:“甭管受没受伤的,给兄弟们分了吧,还有小唐,多给几块……”
陈卫熊拿着钱没动地方,说:“赛秋香贼心不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昨天是韩司令,明天不知道又会是谁,还是小心一些。”
三姐讥笑起来:“韩学民瞅着糙,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地方治安本来就不归铁路警备司令部管,再说他根基也浅,野心再大,有些事儿指定浅尝辄止,不会更进一步!郭名扬就是个臭烘烘的粪把头儿,姓韩的不会跟他走太近乎,忒掉价儿!”
陈卫熊当然清楚郭名扬是谁,此人名气和青帮的张小茅、洪门的袁耀文他们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么说吧,整个哈尔滨道上,就没一个大人物瞧得起他。
可有一点,这些大人物再看不上他一身粪臭,也轻易不会得罪他。
千万不要小瞧掏大粪的,要知道无论住户还是大小买卖,都得按月交清理粪便的钱,钱不多,基数庞大。
郭名扬这边收着掏粪的钱,回头再把粪卖到周边农村去,又是一笔收入!
他不仅有钱,更有人!
傅家甸生活着十几万人,其中大粪工就有二百余人,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化身为无敌‘战士’。
为啥无敌?因为这些‘战士’埋汰,贼埋汰!
他们打群架的方式就是扬大粪,上百架粪车团团围住,随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大粪,臭气熏天!
绝对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这就是哈尔滨这么多响当当的大人物,也不愿意轻易得罪他的原因,谁喜欢没事惹一身臊臭呢?
陈卫熊担心的倒不是大粪战,很明显,郭名扬拿下百花楼的目的是要继续营业赚钱,否则早就用上这招儿了!
他担心的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接下来还不知道会起什么幺蛾子。
三姐知道他是心疼自己,起身揽住了他的腰,说:“郭名扬勾搭我不成,就想骑我百花楼头上拉屎?呵呵!没什么可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陈卫熊抚摸着她的秀发,悠悠叹了口气。
有些话他没和唐枭说那么细,其实他和三姐不是在哈尔滨认识的。
1913年春天,拔了香头子的陈卫熊从昌图辗转去了天津。
他化装成了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道,每日以算卦相面为掩护,混迹在古城东门外娘娘宫周边。
他是麻门出身,自然是准备干票大买卖再离开天津。
这天阳光正好,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溜溜达达聊了好多个相面先生,最后被陈卫熊忽悠住了,于是请他去给家里的老太爷算一卦。
两个人坐着黄包车来到了马场道,跟着李管家走进了院子,老实巴交的车夫紧随其后。
走进挑高的客厅,陈卫熊眼睛不由一亮,机会来了!
这户人家不是一般的肥!
一个瘦小干瘪的老头,缩在软榻上抽着大烟。
旁边伺候的是个妖娆美妇,浓密的秀发间,一张粉白的瓜子脸我见犹怜,粉色丝绸裤脚下半截小腿白皙纤细,天足盈盈一握。
陈卫熊就没见过这么白的娘们,怦然心动,连忙挪开了目光。
随后就看了出来,这老爷子是宫里出来的太监。
美妇搀扶着老人坐了起来,陈卫熊做了个稽首:“福生无量天尊。”
老太监尖着嗓子问:“老哥哥,高寿啊?”
陈卫熊咳了两声,嘶哑着声音说:“道不言寿,您老见谅。”
“好啊,没岁数,且活着呢!”
“借您吉言!”
“坐吧!”老太监摆了下手,“叫我宫福就好,当然了,名字是假的!所以呢,我也就不问先生您道号了……”
陈卫熊打了个哈哈,坐在八仙椅上,脑子开始飞转。
俗话说得好,闲事不算命,无事不占卜,这老太监明显刚来天津卫不久,肯定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儿。
娇妻美妾,又不缺金银,还有什么不顺心的呢?
他细长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发现博古架上有几个空余的位置,西山墙上的字画明显也少了两幅……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
一是钱紧,不得不变卖藏品;
二是被人敲诈;
再去看炕桌上那杆镶嵌着红珊瑚金丝楠木象牙嘴的大烟枪,还有那小妾手腕上的帝王绿翡翠镯子,陈卫熊已经了然于胸。
这是遇到天津卫的‘大耍儿’了!
所谓大耍儿,必须是能混码头的大流氓,小范围内争地盘儿的是小混混儿、玩儿闹儿,再往下那叫狗食、狗烂儿。
宫福瞥了他一眼,说:“我不给您生辰八字,因为我也不知道,戗(qiàng)金吧!把个现簧儿,先说好了,别给我‘要簧’‘腥盘子’,玩什么‘跟头幅子’!说吧,准的话,二十大洋!”
陈卫熊不禁刮目相看,没想到这老太监还是个老合,对‘金点’门儿清啊!
所谓‘金点’,指的就是明八门的金门,走江湖看相算命的行当,包括‘哑金’(装聋哑人算命)、‘嘴子金’(用鸟儿叼幅子 )、‘戗金’(相面)、‘老周儿’(六爻卦) 以及‘袋子金’(诸葛神数)等等。
老太监的意思是说,他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所以只能相面,看出什么就说什么,别套话,别弄虚作假。
陈卫熊哈哈一笑,伸手抚了抚假胡须,张嘴道:“观老先生面相,新至宝地,眉间似笼,气运初至就遇波折,此乃命理之中微妙之兆。古籍所云:‘山根微陷,路遇荆棘;人中斜曲,多逢小人!’显是近期有诸多不顺,尤似暗流涌动,防身立志之时也。”
宫福眼珠子亮了,一双满是老人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紧接着,他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黄包车夫。
一股黄色烟雾从陈卫熊嘴里喷了出来。
唐富贵反应极快,松开手的同时,身子一矮朝后退去,手里的油纸伞也挡在了面前。
即便如此,眼前也是一黑,脑袋一阵发晕。
稳住身子,就见陈卫熊已经跑出去了七八步远!
他用力摇晃了一下脑袋,猎豹般窜了出去,两个箭步疾冲,油纸伞拦在了陈卫熊身前,另一只手抓向他的肩膀。
入手湿滑,仿佛抓在了一条泥鳅上面。
唐富贵暗暗惊讶,没想到这人如此狡诈,不止手帕藏迷药,嘴里还能喷出来,敢情这货一直是在扮猪吃老虎!
陈卫熊并不还手,脚下如脱兔般敏捷。
让他无奈的是,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逃不过那把伞,如蛆附骨。每次要破伞逃跑时,身后凌厉的杀招又让他不得不往一侧躲闪。
唐富贵也看明白了,这厮嘴儿好腿儿快,可打架真不行!
懒得再作弄他,瞅准机会,扬起脚就踹在了他腰眼上,陈卫熊‘妈呀’一声,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斜斜飞了出去。
嘭!
溅起好大一片泥水。
唐富贵持伞来到他身前,缓缓蹲下。
“小哥,错了,我错了!”陈卫熊开始求饶。
噗!
唐富贵一拳打在了他眼眶上,调笑道:“江湖浪子?”
“别打了,服了,我服了!”他的大背头乱了,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连连求饶。
噗!
又是一拳:“鬼见愁?”
陈卫熊满地打滚,可每次脸朝上时,都会挨上一拳。
很快,那张长脸成了猪头。
唐富贵掐住了他长长的下巴,用力往下掰,怕他咬人,没敢伸手去抠,呵斥道:“吐出来!”
呸!
一个小指头大小的黑色皮囊被他吐了出来。
唐富贵咧嘴笑了,还以为碰上了什么幻化成人的黄皮子,敢情那些烟雾藏在了这里。
“你不是算命的吗?改劫道儿了?”他站了起来。
陈卫熊抹了两把鸡窝一样的头发,企图梳理回大背头样式,可明显白费功夫,无奈叹了口气:“那是个幌子,兄弟我是麻门中人……”
唐富贵哪儿懂什么麻门六门,手一伸:“钱!”
“给你,都给你!”陈卫熊坐了起来,掏出一卷日本金票,往他兜里塞,“小哥,我服了,真服了……”
唐富贵哈哈大笑,这就叫贼吃贼,越吃越肥!
他回身拎起食盒就走,身后陈卫熊问:“你不是横门的?”
“横你奶奶个腿儿!”
意外之财美滋滋,日本娘儿们真富裕,幸好不是羌帖,也叫老帖,就是俄国卢布。
四年前,1卢布还约合两块银圆(俗称大洋、袁大头)。
到了今年6月,上任不久的东三省巡阅使张作霖召开了三省金融紧急会议,为与俄日英美争夺货币主导权,决定先由奉天兴业银行哈尔滨分行发行小银圆(东北银圆)兑换券。
没多久,1卢布就只值大洋8分了,断崖式下跌!
而日本金票是日本朝鲜银行发行的,俗称老头票,唐富贵抢来的这些虽说都是元角面值,合计还不到50元,也相当于普通劳工几年的工钱。
目前哈尔滨的物价,一元老头票能买三十斤土豆,八元老头票能买三十斤精米……
这座城市的货币就是个大杂烩,流通的货币种类繁多,包括卢布、银圆、日本金票、吉帖、私帖、奉票、铜圆券、宝银、制钱、美元、西班牙本洋、墨西哥鹰洋以及日本龙洋等等,乱得一塌糊涂!
这也导致了大街小巷遍布兑换货币的‘钱桌子’。
说起来这么多的货币,最坚挺的还是大洋和老头票,发了笔小财,唐富贵自然开心。
连续几天,街面上没再看到这厮,还以为他离开了哈尔滨。
万万没想到,这天中午饭时刚过,梳着大背头的陈卫熊大摇大摆进了马家饺子馆!
“客官里面请——!”门口的唐富贵搭着手巾,懒洋洋喊了一嗓子,
“吃啥馅的?”他问。
陈卫熊一撩破旧长衫,老神在在地坐了下来,“一斤韭菜鸡蛋馅的,一盘家常凉菜,二两高粱烧!”
“不好意思,我家没凉菜!”
“啥?”陈卫熊咧着大嘴,“怎么可能呢?谁家饺子馆没凉菜?”
唐富贵压低了嗓子:“你小子来找事儿吧?”
“别整没用的,我要吃凉菜!”
“没有!麻溜儿滚犊子!”
“……”
今天客人多,老马一直在后厨忙,好不容易坐柜台里歇一会儿,见那边吵了起来,连忙起身看。
马贵枝也站了起来,喊道:“吵吵啥呢?”
唐富贵把事情说了,马贵枝刚要说话,被老马拦了下来,没办法,这娘儿们嘴太臭!
老马笑眯眯道:“这位客官,实在是抱歉,以前小店有位冷菜师傅,老家有事儿辞了工,您这次将就一下,下次来肯定有!”
唐富贵抱着肩膀冷眼看着。
陈卫熊遗憾地摇起了脑袋:“饺子馆可不能没凉菜,这样吧,恰好我擅长做这个,帮您家一段时间怎么样?”
老马打起了哈哈:“瞧您说的,俺这店小利也薄,可请不起您这样的大师傅!”
陈卫熊哈哈大笑,大手一摆:“无妨,我就是……”
“你就是个跑江湖算卦的!”唐富贵打断了他。
“对!”陈卫熊一拍桌子,“我老陈就是个算卦的,可不耽误我有冷墩的手艺!我不要工钱,供吃住就行,怎么样?”
老马和马贵枝对视了一眼,去哪儿找这么好的事情,虽说冷镦称不上大师傅,可不要工钱的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马贵枝笑笑说:“要不……您费心拍个黄瓜?”
唐富贵连忙说:“不行,他……”
“不行个粑粑,有你说话的地儿吗?”马贵枝淡眉竖立,胸前两团肥肉气得直颤。
“老板娘,你听我说……”
“闭嘴!”
很快,一盘拍黄瓜上了桌。
这道菜几乎家家会做,菜刀拍完再切段儿,撒上香菜、蒜末、盐,再点上几滴芝麻香油就齐活。
看似简单,考验的却是调料用得是否恰到好处。
老马两口子各尝了一口,不由眼睛一亮,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唐富贵也拿起了筷子,腹诽他一个算卦的,还真会做菜不成?吃了一口不说话了,味道确实不错,比以前的大刘师傅强多了。
再仔细看那些黄瓜段儿,头尾都不在里面,每段长短几乎一致,就像拿尺量着切的一样!
马贵枝很开心,怕他骄傲,淡淡道:“还可以,留下吧,以后和富贵儿一起住!”
唐富贵刚要再说话,就挨了她一个白眼:“闭嘴,去把泔水倒了!”
就这样,陈卫熊成了马家饺子馆的冷镦师傅,连同那个算卦幡,大模大样地搬进了饺子馆后院低矮的小仓房里。
晚上闭店后,唐富贵盘腿上了炕:“你啥意思?挨削没够儿?”
陈卫熊也盘上了腿,伸手扯过报纸糊的烟笸箩,美滋滋地卷起了烟:“哥哥我瞅你面相不俗,决定以后跟着你混了!”
唐富贵讥笑起来:“那你不应该做冷镦师傅啊,你该做伙计!”
“你们缺冷镦师傅,又不缺伙计!”
“呦,打听得还挺细致!”
“……”
很快,一个蛤蟆头卷好了,陈卫熊拿起炕桌上的煤油灯,叼着烟凑上去点燃,抽了两口说:“不错,亚布力三道崴子的晒烟,香气足,回味绵长不喇嘴……”
唐富贵看他这副摇头晃尾巴的样子就来气,回手抓起破棉被,撒渔网一样罩了上去,蹦起来就开打。
唐枭那一刀,扎在了自己小臂上。
嗡——
客人哗然,一些楼里的姑娘已经捂住了眼睛。
牡丹和茉莉她们的脸已经煞白,百合自小就晕血,脑袋一晕,连忙按住了桌面。
唐枭面不改色心不跳,像个技术精湛的厨子,慢慢悠悠剜下了拇指大小一块肉,挑在刀尖上,带着皮递到了白回子面前。
“白爷,请!”他弓着腰轻声细语,脸上的笑始终谦卑,“嫌淡的话,我让人给您拿点儿盐巴。”
白回子被将了一军,正在犹豫要不要忍着恶心吃下去,就听有人沉声呵斥:“行了,大正月的瞎胡闹!”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说话的正是青帮的张小茅张七爷!
他今年四十多了,身材保持得很好,白白净净的脸上一点儿皱纹都没有,浓眉下的双眼炯炯有神,格子西服外面披了件黑色貂皮大衣,气度非凡。
唐枭第一次见他,还是在马迭尔旅馆门前,长袍马褂,带着礼帽,好多人往出送他。
影社的赵炎和东震堂的傅杰坐的很稳当,笑眯眯看着,都不说话。
白回子大脸涨成了猪肝色:“师父……”
“闭嘴!”张小茅站了起来,不悦道:“开两句玩笑而已,你师父我就那么没肚量?好好一场戏,让你这憨货搅和了!走!”
一桌八个人呼呼啦啦都站了起来,陪着张小茅的茉莉也站了起来,跟在身后往外送。
白回子盯着唐枭,撂了句狠话:“小子,算你狠,有机会白爷再向你讨教!”
“随时恭候白爷!”说完,唐枭倒转刀尖,张嘴就把那块肉叼在了嘴里,大口咀嚼起来,鲜血沿着一侧嘴角往下淌。
好多客人都不敢再看他。
几口咽下那块肉,唐枭把匕首往前一递,微笑道:“白爷,家伙事儿您收好!”
白回子看得直恶心,接到手上,连忙跟在了张小矛他们身后。
好多客人都站了起来,纷纷叫着七爷慢走,张小矛拱手道:“真是不好意思,徒弟不懂事儿,打扰各位看戏了……”
影社的赵炎和东震堂的傅杰原本懒得起身,可张小矛远远又朝两个人拱手,这个面子总不能不给,只好都站了起来。
两个人脸上挂着笑,都难掩眼底的那一丝鄙夷。
越是小心眼的人,越怕别人觉得他睚眦必报,这位张七爷比算盘珠子都精,风来了,都得赶快捂紧钱袋子,生怕吹走里的铜臭味儿。
不知道百花楼怎么得罪了这家伙,今天才让白回子上演这么一出戏!
先前,舞台上那娘儿们其实也没说啥过分的话,就是问坐张小矛身边的茉莉:妹子,你有孩子吗?
茉莉说:没有。
那娘儿们又看向了张小矛,问:那是谁的毛病啊?
大伙哈哈大笑,张小矛也跟着笑,没想到白回子就窜了出来,可惜碰上个混不吝,一块肉就吓跑了!
唐枭?!
赵炎和傅杰又把目光飘向了舞台那边。
都说百花楼出了个狠人,一把破杀猪刀,眨眼间就连续捅了秋实阁13个爪子。
眨眼间不可信,不过确实是个狠人!
当然了,要说大名鼎鼎的青帮通字辈张七爷会被一块肉吓跑,那就是扯淡了!
远的不说,就说两年前,他和埠头区放高利贷的丹尼尔有过冲突,双方都死了不少人,闹得沸沸扬扬。
张小矛也是轻敌了,没想到这个犹太人势焰熏天,竟然请来了刚任黑龙江督军兼署省长的鲍贵卿出面,邀请他去仙女大戏院看戏。
按理说松花江以北才属于黑龙江省,以南地区除埠头区外,则是吉林省辖地。
可哈尔滨这块飞地是天高皇帝远,因为繁华,黑龙江好多高官都在这边有房产和生意。
那天仙女大戏院舞台上,演着京剧传统剧目《鱼肠剑》,包厢里的张小矛给了自己大腿三刀。
丹尼尔也没得寸进尺,拿出了一笔钱,事情才算平息。
张小矛真要是如此胆小怕事,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很明显,他今晚是想点到为止,借此敲打敲打百花楼!
三姐笑眯眯地迎了过去:“七爷,这就走了?”
张小矛一脸歉意,客气两句后,回头怒道:“还不过来赔礼道歉?!”
白回子犹犹豫豫。
三姐笑道:“不用不用,七爷这可是折煞小女子了,台上口无遮拦,东北爷们谁能没点儿脾气呢?我送七爷!”
众人往外走,牡丹和百合连忙冲到了舞台前,手忙脚乱地帮唐枭包扎伤口。
院子里。
三姐说:“忘了和七爷说一声,家里‘土’快见底儿了,还得麻烦七爷。”
张小矛呵呵笑了起来:“还要云南的?”
“是,这边低端的真走不动。”
张小矛停下了脚,叹了口气说:“价格又涨了,到地头儿一斤已经二两银子了,你看……”
三姐没犹豫,笑道:“没关系,怎么着我也能有一倍的利润!”
“好,我尽快安排!”
“谢谢七爷!”
一溜黄包车走远了。
站台台阶上的陈卫熊说:“这是怕高力士撬行啊!”
对于他能这么快看出里面的猫腻,三姐没觉得惊讶,张小矛这事儿做得真是小气,又让人恶心!
百花楼的烟土一直都是青帮供货,前段时间秋实阁那件事,高力士出了头,肯定传到了张小矛耳朵里。
高力士一直想涉足烟土生意,他怕高力士撬开百花楼这个口子,抢了他青帮的生意。
哈尔滨高端云土的渠道,大半掌握在青帮、影社和东震堂手里,其余一些小帮派只能做吉林、热河以及陕甘等地的货。
另外,百花楼和那些大大小小烟馆的用量没法比,真没必要整这么一出戏!
这些人把高力士压得死死的,唯恐他冒出头来。
刚才高力士一进戏园子,就发现了不对,不好继续待在百花楼了,于是在三姐耳边说:这铁公鸡误会了,我先撤了……
如果没有高力士的这句话,三姐也不会这么快反应过来,所以刚才送张小矛时,才给了他一颗定心丸:我不会要别人的货!
其实百花楼的存量还有,不得不这么说罢了,没想到张小矛却趁机涨了价,一斤涨了四钱银子。
唐枭出来了,后面跟着栓柱和二黑他们。
三姐连忙问:“怎么样?”
“没事儿!”唐枭说。
陈卫熊把手按在了他肩膀上,什么都没说。
这就是回百花楼的原因,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接触到哈尔滨上层社会的人,无论是军界、警界、政界、商界还是大大小小的帮会大佬!
要想在这座城市中脱颖而出,不要梦想仅凭一腔热血与冲动,干掉几位大佬,就能扬名立万。
当然了,每年都会有这样的猛人蹦出来,最后不是成了别人的一杆枪,就是成了替死鬼,没几个能吃上第二年春节的饺子。
怒发冲冠,一时之勇,或许能造成片刻的血雨腥风,却不过是无智匹夫的短视行为。
真正的江湖,虽不乏刀光剑影,但其精髓远不止于此,它更是一场关于人脉与智慧的较量,是深刻理解并巧妙运用人情世故的舞台!
构建坚实的人脉网络是立足之本,而精通人情世故则是行走江湖不可或缺的底色,唯有如此,才能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生存下来,稳步前行,最终成就一番事业。
陈大茶壶很欣慰,用力搂住了唐枭,忘了他胳膊上的伤。
唐枭疼得‘嗷’一声,抓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拧,抬脚蹬在了他屁股上。
嗖——
啪!
陈大茶壶一个狗啃泥,跌落在厚厚的积雪上。
大伙哈哈大笑。
远处有人放烟花,照亮了夜空。
一周后,高力士又来了。
当天晚上,唐枭就把事情和陈卫熊说了。
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实话实说,高力士不是我的第一人选,一是和青洪帮、哥老会等等相比,他的势力不够大!二是他这个人底子不干净,太复杂,摸不透,很难交……”
“那就算了!”唐枭说。
陈卫熊眯着眼抽烟,犹豫了一下又说:“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你到傅家甸第一天,就救了他。”
“一百是不是少了点儿?”唐枭问。
“兄弟,你一年工钱才二十四块大洋,一百还嫌少?”
唐枭嘿嘿笑了起来,他也就是打趣儿而已,谁都明白这钱不过就是意思一下,高力士下了这么久的功夫,当然不是想让自己干一锤子买卖。
钱多钱少,他和陈卫熊也志不在此。
既然他同意做了,唐枭也不再多想,笑嘻嘻地问高力士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陈大茶壶撇了撇嘴:“江湖传言,这你也信?”
“信!我当然信!”唐枭瞪起了眼珠子,“既然您老人家这么牛逼,能不能麻溜儿帮我想个法子,把韩大马棒拿下?”
陈卫熊就知道他要说这个,他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觉得人不能太安逸了,没有目标就没有斗志,留着韩学民,这个大兴安岭六道沟的野犊子才有向上的动力。
于是不再说话,身子一歪就躺了下来。
唐枭往起扯他:“别耍赖,说话!”
“说个屁,高太监说的就不是我,我他妈要是有那两下子,陪你这个犊子在这儿扯鸡毛犊子?睡觉!”陈卫熊盖上了被子,又说:“最近这边事儿多,你自己去吧!”
“不行!”
好说歹说,差点动手削他,才同意一起去。
夜深了,两个人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唐枭问:“没想到,这个姓高的明面开赌场和药堂,私下里竟然倒腾军火,这玩意儿卖给谁呢?”
陈卫熊把胳膊枕在了脑后,轻声说:“土匪、帮会……尤其是盒子炮,想要的人太多了!我也没想到,本以为他一直想贩运鸦片,又和三大家弄的挺不开心,没想到都是幌子……”
“也不一定是幌子吧?毕竟运‘土’更赚钱!”
陈卫熊歪着脑袋看他,有些奇怪:“那你为啥这么反感?”
“我爹说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说。
“你爹,是个爷们儿!”陈卫熊由衷赞道。
唐枭鼻子一阵发酸,好半天才说:“问个事儿。”
“说。”
“高力士说,‘土’不是谁都能碰的,为啥呀?”
“这是投名状,道上的规矩,想要运‘土’,必须亲手杀光家里的妻儿老小……”
唐枭吓了一跳,忍不住骂了娘,问为啥。
“因为只有这样,才没了后顾之忧,没这个狠心,干不了这个行当!”
“……”
第二天,俩人去找三姐请了假。
两天后的早上,来到了位于秦家岗的哈尔滨火车站。
这座火车站始建于1899年10月,最初只是一座临时搭建的小房子,叫松花江站,俗称秦家岗站。
1903年7月14日,随着中东铁路全线正式通车运营,才改为哈尔滨站。
火车站建筑风格独特,外立面为白色理石,大红色瓦顶,属于典型的中西合璧‘新艺术’风格。
主楼顶部的大钟显示:8点40分。
车站一共有五个大厅,左边是中央门厅和餐厅,候车室分为三等,最右边才是中国人候车室。
看到这种分布,唐枭脸色就有些难看。
陈卫熊拉了他一把:“想啥呢?没挂‘中国人和猪狗不得入内’,你就偷着乐吧!”
唐枭恨恨道:“奶奶个腿儿,早晚把这些外国人赶回老家去!”
听陈卫熊让自己离开马家饺子馆,唐枭佝偻着身子默默抽烟。
陈卫熊拿起筷子,在饭桌上摆了个‘丁’字:“这是中东铁路,南到大连,西达满洲里,东至绥芬河!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的国家要让老毛子来修铁路,可我知道,如果没有这条铁路,我们脚下还是淤泥杂草,这里还是个破破烂烂的小渔村!”
接着,他又在碗里沾了点酒,在北侧画了两道线,说这是松花江。
拿起四个烤土豆,筷子西侧放下一个,说这是咱们所在的埠头区;东侧又放下一个,说这是傅家甸;接着往南放一个是秦家岗、再往南放一个是香坊。
很快,一个简陋的地图就布置好了。
“老毛子建好铁路后,大量俄国贵族避难来了咱们这嘎哒,今年九月份,又有大批白俄由赤塔、海参崴、海兰泡逃亡过来!或许这儿还比不了上海滩的十里洋场,可也生活着近40万人,其中外国人就有十几万,老毛子的落魄贵族,英国人、法国人、日本人和无家可归的犹太人……”
说着,他点了点铁路西侧的烤土豆:“这些人,绝大部分都住在这儿,埠头区!这儿才是真正的哈尔滨,可要想闯出来,这里并不适合咱们!”
唐枭来哈尔滨后,始终住在了埠头区,听到这话不禁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因为我们太弱,弱得连地沟里的蟑螂都不如!因为这里外国人管着,咱们伸展不开手脚!”
“那去哪儿?”
陈卫熊指向了筷子东侧那个烤土豆:“这儿,傅家甸!”
“傅家甸,也称马场甸子,原本一片荒芜,随着中东铁路的开工,大量劳工来铁路边上讨生活,居住的地方就是傅家店!直到十三年前,清政府才正式开始对傅家店进行管辖,因为‘店’这个字含义狭小,滨江厅知事何厚琦将这个‘店’改成了‘甸’字。”
“这儿没被划入中东铁路附属地,人烟稠密,轮轨辐辕,商号林立,鱼龙混杂,大大小小的帮会更是多如牛毛!”接着,他又点了点南侧两个土豆,细长的眼睛放着光,“还有秦家岗和香坊,这三片区域,有青帮的张小茅、洪门的袁耀文、老呔儿帮的徐家伟、哥老会的赵一帆、丐帮的潘仁义、影社的赵炎、东震堂的傅杰……这才是咱们能闯出来的地方!”
都说人不可貌相,唐枭今天终于看到了活生生的例子,这厮翻过来调过去怎么瞅都不像什么好人,可不得不说,是真有才!
他明白陈卫熊的意思,乱,才能火中取栗,才有机会!
北洋政府虽说在傅家甸设立了铁路警备司令部,又设立了临时警察局。
可中国有警察,外国有驻军!
不只俄国人有,日本人在病院街驻扎了第三十五联队,新市街那边还有派遣司令部、野战邮电局、野战交通部以及陆军医院。
这里没有租界,却胜似租界!
这是块热土,热得像锅杂米粥,更像块人人都想咬上几口的俄罗斯大列巴!
可他们的机会在哪儿?
两个人都喝多了,一夜没合眼,时而开怀大笑,时而相拥落泪,一个是混迹江湖多年的麻门浪荡子,一个是六道沟扒墙头看寡妇洗澡的野犊子,聊到了天露鱼肚白。
唐枭原本懵懵懂懂还在萌芽中的野心开始肆意生长,冲破了破烂的屋顶,蔓延开去……
半个月后,两个人扛着行李卷儿,灰溜溜地走出了位于西十六道街街口的马家饺子馆,身后是叉腰跳脚的马贵枝:“富贵儿你个瘪犊子,等你再要饭那天,别来我家要……”
老马在一边劝:“差不多行啦!”
“滚!啥你都差不多行啦,去哪儿再找不要工钱的伙计?明天开始,你来跑堂儿!”
老马缩了缩脖子,赶快闭嘴。
马贵枝虽说泼辣,却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说好的不给工钱,可唐枭身上的衣服鞋袜,都是她给买的,时不时还会塞点儿零钱给他。
唐枭不可能扔下就走,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找到接替自己的人,小伙子家是榆树的,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
其实马贵枝最舍不得的是陈卫熊,不是因为他骚,而是舍不得他的手艺。
可人家也没签卖身契,又一分工钱没要过,再加上冬天点凉拌菜的也不多,只好算了。
两个人步行往傅家甸走。
刚入冬不久,外面已经滴水成冰,西北风直往脖子里钻,陈卫熊扛着算命幡,唐枭拎着行李卷东张西望,活脱脱两个盲流子。
路上遇到了好长一队荷枪实弹的大兵,两个人连忙靠边站,陈卫熊奇怪道:“不对,这不是老毛子!”
唐枭问:“不是吗?我咋瞅着都一样呢?”
“你看前面那面旗,上面都是星星,是美国兵!”
“奶奶个腿儿,他们来咱们这嘎哒干啥?看着至少有一二百人!”
队伍过去了,陈卫熊摇了摇脑袋说:“不知道,走吧!”
和埠头区的中国大街比,傅家甸虽说寒酸,却热闹了太多。
正阳大街两侧电线杆密密麻麻,中西合璧的巴洛克风格建筑群有些不伦不类,南北街道纵横,招牌林立,钱庄、百货、金店、茶庄、报馆、药房、油坊、戏院、茶楼……旗幌挂在沿街两侧,俄式的玻璃路灯与传统的大红灯笼交织点缀,车水马龙。
路边有耍猴的,小猴子明显太冷了,锣声中瑟瑟发抖。
要饭的棉衣破烂,在一家油坊前打着竹板。
卖大力丸的汉子赤着上身,大砍刀‘啪啪’往身上砍,看得唐枭都打了个寒战,这个钱不容易赚。
“走吧,别看了!”
陈卫熊扯了他一把,刚要往南三道街拐,就见远远街面上有人惊呼:“毛了!马毛了!”
两个人都是一怔。
就见马路上行人纷纷避让,一匹枣红色的蒙古马拉着厢车疾驰而来,四蹄翻飞,积雪飞扬。
不远处一辆黄包车的车夫吓傻了眼,竟然扔下车就跑。
车上坐着一个身穿裘皮的中年女人,因为背对惊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瞅就要撞到这辆黄包车,乱哄哄的行人都傻了眼,有人已经捂上了眼睛,电光石火间,就见一条人影疾冲了过去,扬脚就踹在了黄包车后轮上。
马路上都是冰雪,黄包车毫无阻力地横着滑向路边。
眨眼间,惊马来到了这人身前,就见他身子一侧,闪电般抓住了缰绳,轻轻一带,顺势飞身骑在了马背上。
枣红马‘稀溜溜’前蹄跃起,人群一阵阵惊呼。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站在南三道街街口的陈卫熊还傻站在那里,暗骂这虎犊子真他妈不要命了!
冲过去救人的,正是唐枭!
惊马前蹄落地后还要继续,想把背上的人掀翻。
唐枭两条腿夹紧俯下身,一只手抚摸着马的颈部,嘴里安慰着什么……很快,枣红马‘咴咴’几声,鼻子里呼出大团大团的白色雾气,终于安静下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叫起好来。
一片掌声和叫好声中,唐枭跳下了马,开始绕着圈打量这匹枣红马。
陈卫熊把卦幡放在了行李上,跑过来问:“怎么回事儿?”
唐枭蹙眉道:“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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