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亮的时候,张贺年小心拿开秦棠抓着他手指的手,她睡得不安稳,出了不少汗,他拿热毛巾擦了一遍又一遍,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终于退烧了。
他俯下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后起身离开房间,轻阖上门。
屋里静悄悄的,医生和那个女人都在楼下的房间,昨晚女人安排他们俩在楼下住,没让他们住楼上的房间,这个点,他们应该还没起来。
外面风雨快停了,光线穿透云层。
可以先送秦棠离开了。
张贺年将秦棠抱起来,她有所感觉,睁开眼,声音很软:“贺年哥哥?”
“回家了。”
秦棠刚退烧,身体还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揽住他的脖子,他拿鞋子帮她穿上,“雨停了?”
“嗯,雨停了。”
昨晚下雨还有台风,又是晚上,她还在发烧,张贺年才没立刻带她走。
“等一下,我拿个东西。”
秦棠从他身上下来,踉踉跄跄蹲下身在床下摸了一通,摸出项链和戒指,小心妥帖拿好,“可以了,走吧。”
张贺年眉头一紧,看见她小心捧在掌心的东西,再次将她抱起来,“棠宝,抱紧。”
秦棠收好项链和戒指,紧紧抱着他的肩膀,终于找回安全感。
张贺年走出房间,秦棠有些担心看了一眼楼梯,怕陈湛突然下来,“后面我来盯着。”
张贺年托着她的臀,体重又轻了不少,“好。”
来到楼下,静悄悄一片,张贺年去房间叫来了医生,医生根本没睡着,开了门,小声问他:“要走了?”
“嗯,雨停了。”
“好,现在就走。”
医生胆战心惊了一晚上,巴不得快点走。
张贺年拿雨衣披在秦棠身上,门口是有监控的,多一个人出去,要是陈湛是醒的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得尽快带她走。
“你不用披吗?”
秦棠穿好了,雨衣很大一件,显得她像小孩穿大人衣服。
“不用,先离开这。”
先送她走了,他再和陈湛新账旧账一起算。
还没出门,张贺年先出来将监控的线剪了,转而抱上秦棠准备离开的时候,楼上传来脚步声,还没见到人,陈湛的声音传了下来,“这就走了,未免太不把我当回事。”
陈湛的声音跟鬼魅一样,吓得人胆寒。
秦棠紧紧抱着张贺年肩膀,充斥紧张和不安。
张贺年搂着她,护在身后,高大的身形将秦棠遮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秦棠抓着他身后的衣摆,提醒他:“小心……”张贺年嗯了一声。
下一秒,陈湛光脚出现在楼梯口,居高临下望着楼下的几人,他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枪。
砰地一声,医生手一松,医药箱掉在地上,他双腿发软,见到陈湛手里的真家伙吓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
张贺年护着秦棠,没让她冒出头,他不动声色扫了一眼,神经绷紧了。
陈湛缓缓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张贺年,“想走,没问过我走得了?”
“张贺年,你是真不把我当回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陈湛的地盘这么随便?”
枪口下,张贺年没有一点畏惧惊慌,甚至看陈湛时满眼的轻蔑,“我不走,我陪你玩玩?”
“玩?
你也配?
是我单方面玩死你。”
张贺年没说话,比起自己,他怕的是伤到秦棠。
秦棠在他们对话之中听出端倪,微微探出头看到陈湛手里东西,顿时头皮发麻,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玩意,有一瞬间怀疑是假的,可看陈湛那架势,并不像假的,就连张贺年都没说话。
主动权掌握在陈湛手里,他的枪口对准张贺年脑门,说:“秦棠和你自己的一条命,选一个。”
一股异味蔓延。
双腿发软的医生尿了一地,液体顺着浸湿裤腿,狼狈又丢人。
陈湛嘲笑道:“啧,一个大男人居然尿了。”
医生磕磕巴巴,求饶道:“对、对不起,陈先生,这事跟我没关系……真的跟我没任何关系……没关系?
那他是怎么上岛的?”
“陈先生……”医生百口莫辩,都要急哭了。
砰地一声,陈湛开枪打在医生脚底,地板瞬间出现一个窟窿,子弹穿透力极强,枪声震耳欲聋。
陈湛拿的是真家伙。
医生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抖个不停,“陈先生您放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上有老下有小……”陈湛嫌吵,又一枪过去,这下打中医生的小腿,他发出痛苦的声音哀嚎在地,血顺着伤口流下来,和尿液混为一物。
秦棠吓得脸都白了,身体一震。
张贺年握紧手,骨头咯吱作响:“我跟你玩,别伤害别人。”
陈湛露出森白的牙齿,“张贺年,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你的命也在我手里,包括秦棠。”
说着,秦棠抓紧张贺年的衣服,过去二十多年,她连玩具枪都没摸过,更别说见到真枪实弹,害怕恐惧是不能避免的。
林蓉从房间出来,也被这一幕吓得愣在原地,“陈、陈先生……出什么事了?”
陈湛,“不想死滚远点。”
林蓉慌慌张张逃似得回房间,不敢再出去。
怕死是本能。
秦棠也是一样的,耳边还在回荡枪声,张贺年背过手握住她的手,无声给予安抚。
张贺年不太客气陈湛,“我说我想跑了?”
陈湛枪口又对准张贺年,“谁告诉你我在这的,你怎么找来的?”
“想找你不简单。”
张贺年沉声,“你以为你的计划多高深,一边假装出国,一边又折了回来,谁不知道你的老巢是港城,而你背后的靠山还是徐东扬,真以为我什么都查不到?”
陈湛举高了手:“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今天走不了了,我给你选的葬身之地,好地方吧,有山有水。”
医生血流了不少,哀嚎着,他自己也是医生,拿过医药箱里的止血纱布堵在伤口上,再不处理会失血过多休克得不到及时处理会死的。
秦棠想要帮忙,医生已经自己动手了。
陈湛没管医生死活,伤了一条腿,保命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情管其他的,“不是你拍着我的脸让我遵纪守法?
怎么了,不说话了,不嚣张了?”
张贺年扯着嘴角,“长个眼睛都能看见,你有枪在手,我怎么嚣张。”
陈湛愈发嚣张:“既然知道,你清楚该怎么做?”
“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张贺年绷紧太阳穴,手臂也在用力,青筋分明。
秦棠心里充满担忧,牙根颤抖,说不出的害怕和不安,张贺年却护着她,没让她冒出一点头。
“怎么做,很简单,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
陈湛趾高气昂,疯魔了似得,要将张贺年的自尊踩在脚底下,狠狠践踏。
秦棠哆嗦着,要他给陈湛下跪?
他那么骄傲自尊的人,是诚心羞辱他!
张贺年不以为意耸了耸肩膀:“我可以跪,放过他们,让他们先走,我留下,你想怎么玩怎么玩。”
“我说了,你不配跟我谈条件!”
陈湛在疯狂的边缘失控,“我再说一遍,现在跪下,别逼我开枪!”
“你不要开枪!”
秦棠挣脱张贺年的手,挡在他身前,“不要……我是在救你,秦棠,他跪可不是为了我,是为你,他不跪,你得死。”
张贺年拽开秦棠,脸色沉着得可怕,毫不犹豫跪下,“别伤害她,我做什么都行。”
不过是下跪,又不是要了命。
他没那么多该死的自尊,跟秦棠的安危比起来,真不算什么。
陈湛不耐烦催促,靠近用枪抵着他的脑袋:“响声呢,磕头啊,磨磨唧唧做什么?”
秦棠心都到了嗓子眼,脑子翁地一下白了,肉眼可见慌了起来,眼睁睁看着枪口对准张贺年的太阳穴,“张贺年——”不是玩具枪,不是开玩笑的!
万一走火,他有什么事怎么办?!
张贺年面色沉着,挺直的背脊缓慢弯下去,他咬紧腮帮子,猛地弹跳起身,身形快得化成一道残影,直奔陈湛而去。
几步的距离,他看准时机擒住陈湛拿枪的手,用力一掰手腕,陈湛吃痛下意识松手,枪落在地上,张贺年擒拿住陈湛同时,一脚踹开掉在地上的枪。
这一幕就发生在一瞬间。
如果不是常年训练的人很难做到这种程度。
秦棠都没反应过来。
在看到枪被踹开后,秦棠第一反应是不能被陈湛拿到,她跑过去捡起来狠狠往外丢掉,第一次碰到这玩意,冷冰冰的,还挺有重量,她跟拿了烫手的山芋一样。
没了枪,陈湛瞬间变成弱势一方,论身手,他没法跟张贺年对抗,被撂倒在地上,陈湛吃痛叫了一声,另一只手去摸口袋,被张贺年发现钳制,膝盖顶着陈湛的脖子,让他失去挣扎的力量。
张贺年从他身上搜出一把手枪,高仿,荷枪实弹,是真的,还没上膛,他收了起来。
“你他妈的!”
陈湛骂骂咧咧,脸色涨得通红。
“知不知道什么叫七步之内刀比枪要快,陈湛,你还是老毛病,顺风局容易得意忘形,敢靠我那么近,你当我部队这么多年玩呢?”
虽然他没有刀,但夺枪不在话下。
也还好陈湛拿的不是步枪狙击枪,不然还真有点难度。
秦棠问:“现在怎么办?
贺年哥哥。”
“去找找有没有绳子。”
张贺年说。
“我知道哪里有,我去拿!”
陈湛急了:“你他妈有本事毙了我!
张贺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是啊,你死,你得为郑琦、游轮那么多人的死负责到底,我得留你一条狗命,让你接受审判,陈湛,这么多年了,你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陈湛骂骂咧咧,“不可能,我告诉你,徐东扬不会放着不管,你斗不过我的,我有徐东扬当靠山,你绝对不可能斗得过我!”
他还不死心,想着反正徐东扬在,他死不了!
“徐东扬?
你觉得他还会帮你?
你这些年干的一件件一桩桩一经曝光,第一个和你划清界限的人是谁?
是所有人。”
张贺年不怕直白说了,“在你装炸死那一刻起,徐东扬就没打算帮你。”
徐东扬要是想介入早就介入了。
“张贺年,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张贺年懒得和他多说,秦棠找来了绳子和剪刀,解开绳子给他,张贺年几下把人绑得严严实实,将他的手交叉绑在身后,稍微用力了一点,把他的手给掰断了,杀猪叫声响彻房子。
“你他妈的给老子等着!”
张贺年轻勾嘴角,“别做梦,你没机会。”
他怎么欺负秦棠的,张贺年照着他肚子来了一拳,这一拳使了劲的,陈湛彻底没了声,叫都叫不出来。
陈湛额头都是虚汗,看向在给医生止血的秦棠,“说真的,秦棠的身材真不错,手感软腻,我玩烂了!”
张贺年抬腿踩在他脸上,来回碾压,面色发冷。
陈湛知道男人嘛都在意自己的女人干不干净,他故意笑着说:“你的女人玩起来就是有滋味。”
张贺年将人拎起来,眸光迸发杀意,他是真想宰了陈湛,关键时候,仅剩的理智叫住他,直接弄死太便宜他了。
“你以为你胡说八道我会上你当?
陈湛,现在弄死你太便宜你了,把你送进去,这次可是要吃花生米的,你只剩下这会功夫逞口实之快。”
秦棠帮医生弄好伤口,赶紧过来抱住张贺年的胳膊,说:“不要上他当,他故意刺激你。”
陈湛死死看向秦棠,“臭婊子,我就该早点办了你!
弄死你!”
秦棠多一眼都不看他。
她的身体还没完全好,手脚有些软,差点没站稳,张贺年及时托住她的腰,温声说:“坐下休息会。”
秦棠嗯了一声,有些担忧看向医生。
过了会,几艘快艇由远及近驶过来,还有警务人员。
陈湛满是怨恨不甘,“张贺年,不要以为我被抓你们就能高枕无忧,我背后的利益集团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