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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交换所袁丽丽谢秋后续+完结

第一嫌疑人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你还是你,可你也不是你。——中秋节的月亮没有比较圆,只是看起来更明亮更大些罢了。我和古叔小元特意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人手一块冰皮月饼。我记不得自己的亲人,自然无人可团圆。古叔同我,也相差无几。可小元确是有亲人的,妖族寿数天定,她又是猫妖妖祖。可奇怪的是,每一年的中秋她都留在这里,从未离开。兴许是妖族也有令她不顺心的,谁知道呢。“谢秋,你看着我想啥呢?”“没有,我只是看你耳朵边毛掉了。”“要你管!”嘴硬的小元坐不住,回屋照镜子去了。再怎么野,到底还是个姑娘。“古叔,古叔啊……你要是累了就进屋吧。”“恩……也行,这夜风不大,可吹得我脑壳子嗡嗡响,小谢啊,一会儿就拜托你收拾了。”“好勒。”剩我一个独坐,夜风带着一些凉,吹到身上却还是觉得暖...

主角:袁丽丽谢秋   更新:2024-12-10 10: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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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袁丽丽谢秋的其他类型小说《六道交换所袁丽丽谢秋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第一嫌疑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你还是你,可你也不是你。——中秋节的月亮没有比较圆,只是看起来更明亮更大些罢了。我和古叔小元特意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人手一块冰皮月饼。我记不得自己的亲人,自然无人可团圆。古叔同我,也相差无几。可小元确是有亲人的,妖族寿数天定,她又是猫妖妖祖。可奇怪的是,每一年的中秋她都留在这里,从未离开。兴许是妖族也有令她不顺心的,谁知道呢。“谢秋,你看着我想啥呢?”“没有,我只是看你耳朵边毛掉了。”“要你管!”嘴硬的小元坐不住,回屋照镜子去了。再怎么野,到底还是个姑娘。“古叔,古叔啊……你要是累了就进屋吧。”“恩……也行,这夜风不大,可吹得我脑壳子嗡嗡响,小谢啊,一会儿就拜托你收拾了。”“好勒。”剩我一个独坐,夜风带着一些凉,吹到身上却还是觉得暖...

《六道交换所袁丽丽谢秋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你还是你,可你也不是你。

——

中秋节的月亮没有比较圆,只是看起来更明亮更大些罢了。我和古叔小元特意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人手一块冰皮月饼。我记不得自己的亲人,自然无人可团圆。古叔同我,也相差无几。可小元确是有亲人的,妖族寿数天定,她又是猫妖妖祖。可奇怪的是,每一年的中秋她都留在这里,从未离开。兴许是妖族也有令她不顺心的,谁知道呢。

“谢秋,你看着我想啥呢?”

“没有,我只是看你耳朵边毛掉了。”

“要你管!”

嘴硬的小元坐不住,回屋照镜子去了。再怎么野,到底还是个姑娘。

“古叔,古叔啊……你要是累了就进屋吧。”

“恩……也行,这夜风不大,可吹得我脑壳子嗡嗡响,小谢啊,一会儿就拜托你收拾了。”

“好勒。”

剩我一个独坐,夜风带着一些凉,吹到身上却还是觉得暖融融的。我抬头看着天,只见明晃晃的月亮里似有一道黑影闪过。可等我再看,却还是那一轮明月,洁白无瑕。兴许是我眼花……我看了看院子,不由得唉声叹气。人家院子里葡萄架、秋千、菊花什么的,可我们这个院子,不紧光秃秃还死气沉沉。仔细看,还能看见一些缥缈的黑烟。实在,没什么可赏的。

我起身收拾,站起身的时候,只觉得腿一麻,险些摔倒在地。这两天也不知怎么了,不是手麻就是脚麻,缺乏运动了?我狐疑的回屋,觉得困倦,便歇息了。睡梦之中,我掉进了一口井。井壁上除了水渍还有些滑腻腻的墨绿色液体,石缝之间长满了青苔,又湿又滑。我站在井底,井水到我的胸前。这水很凉,凉得刺骨,像是有刀刺痛着身体。井里渐渐响起了哭声,轻悠悠的,却一直在。这声音环绕着四周,随着井水的波动,一团团的黑发从水中浮现。

发丝越来越多,遮盖了井水,成了网,慢慢向上攀爬。可到了井口,又像被什么东西刺痛,猛地缩回。渐渐的,我的身体开始发冷,指尖发麻,没了知觉。我后背上似乎贴上了一团绵软的东西,它慢慢的移动着,还带着呼吸。当那东西爬到我脖子的时候,我一瞬间清醒过来。身上湿透了,甚至床上都有水渍。我伸手一摸,从脖子上扯出一根女人的长发……

第二天我将床单枕套一并清洗晒干,正坐在店里琢磨昨夜的事。

“小谢啊,你这脖子怎么了?”

脖子?我不明所以,直到古叔拿来镜子,我才勉强看见。我脖子上,有一道勒痕,有粗有细,像是……像是被头发勒过的痕迹。我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联想起昨夜的梦境那些头发,我确定有灵道的朋友,找上我了。

灵道找上人,无非三种。一是为了报仇雪恨,二是为了夺躯体借以还魂,三是因为记挂放心不下。

而我,第二种情况怕是最合理的。可我身在六道交换所,这里有固魂阵……那位灵道的朋友,又是如何进入?这事让我忧心忡忡,连客人到,泡茶之事都忘了。古叔见我心绪不宁,便接手了待客的事宜,让我回去歇着。我回屋后,站在镜子前。我也不知我在看什么,却是越走越近。我拿起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长长的发丝黑亮顺滑,缠绕在指尖。镜中的我,像是个女子,对镜梳妆娇俏如焉。我浑身一颤,将那梳子丢出好远。我跌坐在床上,不敢去看镜子,只觉得额头全是冷汗。

晚饭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半碗方便面。

我只觉得很累,像是爬山涉水了一样。两条腿灌了铅,沉重不已,胳膊也是酸胀竟抬不起来。困意,始终纠缠着我。我昏昏沉沉,趴在桌上又睡了过去。

梦境还是那个梦境,我依然在冰冷的井水中,但这一次有一张脸,紧贴着我的脸。

她的呼吸急促,喘着的气带有腥味。她的眼睛没有瞳孔,是清一色的白,且遍布血丝。她的睫毛很长,直直的,刺入我的眼睛。

“谢秋!”

我惊醒,慌乱中摔碎了碗。

“谢秋,你小子怎么了,一天天的魂不守舍的。”

“没……没什么。”

“还没什么,你都在饭桌上睡好几个小时了,去去去,赶紧洗脸,一脸的方便面。”

我洗完脸,发现夜早已深了。小元拿着毛巾,对我的瞳孔看了又看。

“谢秋,你最近是不是很累啊,怎么眼睛里那么多血丝啊。”

我感到恐惧,因为眼里的血丝在游走,活动着……

那是个女子,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她在井中。

我开始恐惧入睡,我泡了一整杯的咖啡,彻夜开着灯。我就这样熬了两个通宵,在第三天陷入沉睡。我能听得见外面的声音,能听得见古叔和小元的焦虑,甚至可以看见自己。是的,我脱离了躯体,缓缓飘荡在空中。我看着我自己醒来,看着它对镜梳妆,看着它夜夜笙歌。我看着我自己,就像看镜子里的我。一样,却不同。我出不了声音,我穿过了实体,就连古叔也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我变得越来越弱,开始变得透明。而我的身体,却对着我,微笑。它的嘴动了,笑出了一个娇媚的弧度。它好像,轻声说了句谢谢,我却已经听不清了。我被嘈杂的声音包围,越来越响,它们叫嚣着、哭喊着,让我去死。

我想要离开,我想要去找那口井。

只有那口井才能知晓原委。

我一次次撞着六道交换所的门,却一次次被屏障阻挡。我出不去,为什么出不去?!

“谢秋,你在做什么?”

老板的声音在我头顶响了起来,他对我打了个响指,那些犹如洪水一样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我神智渐渐清醒,起身指了指里面的自己。

“有东西,上了我的身。”

老板不着急,慢悠悠的舔着棒棒糖。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里面那个我。笑意盈盈,像是开玩笑一般。

“这不是第一日你觉得不对劲了吧?若是你早些叫我来,你也不至于魂魄离体。谢秋啊谢秋,你好歹是我六道交换所的人,竟这般好欺负?”

我哑口无言,只能低头听训。

“那女人死了有些年头了,应该是被人用法术困在了井底。困她的人法力高深,避过了阴差躲过了阴府,算是有点道行。也难怪交换所的固魂阵没能保住你……不过,她受的苦是她的命数,即便这命看起来苦了些,可也是天道轮回。千不该,万不该,动到我的人。”

我才开口想说点什么,却被一阵劲风狠狠扫到一边。那个我,快步而来,敏捷的和老板动起手来。我甚至不知道,瘦弱的身体有这样的速度和力量。

老板非但没有出手,反而一再退让。声响惊动了古叔和小元,他们好奇的站在一边,小元甚至就坐在我的脚边。可他们,看不见我。

“谢秋这是怎么了?造反?”

“小谢不是这样的人,这怕是出了什么事了。”

老板躲过一掌,却在脸上被挠出几道痕迹。笑脸一收,眼底泛起了冷光。他摇身一变,成了个二十来岁的少年人,手中多了一把黑色的软剑。那剑整体乌黑透亮,带着一种寒意。在他手中游走如灵蛇,速度之快只见残影。金属划破空的声音,如疾风刺耳。他纵身一跃,脚踏青砖而行,剑气横扫切碎了半堵院墙。而那个我,矮身侧翻躲过,却狼狈的削掉了一些头发。只见那个我忽然软倒在地,而我被一种奇怪的吸引力,拖拽进了一个奇异的旋涡。

等我醒来,我的魂魄又回到了躯体里,浑身乏力腰酸背痛,有一种奇怪的虚无感。

老板一手捏着一个白衣黑发女子,一手将剑收到了腰间。

“就算你死的冤,全是恨,那也是你的事。你入了六道交换所,觊觎我的人,就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

老板的手缓缓收拢,那女子的脖子开始冒起黑烟。不过片刻的功夫,那女子身上起了盈蓝色的火,一眨眼,烧得飞灰湮灭。而此刻,白炎也忽然现身,皱着眉头厉声质问。

“千灯,再怎么这也是个魂魄,她不过判官殿,就这样被你湮灭,阴府可不好交代。”

老板拍了拍手里的灰,冷然一眼扫过,笑了,极是张狂。

“一个魂魄罢了,要是阴府有人敢置喙,让他们找我!”

说罢,就离开了。而白炎翻了个白眼,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也离开了。

古叔和小元扶起我,问了前因后果,难免唏嘘。可我心里……堵得慌。百年被困井底,不过是想出来寻个出路,却这么……

小元看了看我,说道。

“老板是什么人,你比我们清楚。即是犯了他的逆鳞,那女子也算是咎由自取。别多想,毕竟老板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别惹了他,给你自己寻麻烦。”


陈晓今年三十一岁,出生于一九八九年十一月,算是大半个九零后。可他……二十八岁就该死了。

陈晓的一辈子很简单,平淡的有些乏味。从小到大,父母健在。学习成绩及格以上,优秀以下。性格虽然开朗活泼,不过也调皮,偶尔闯祸。人呢长得浓眉大眼,没祸国殃民,也没对不起社会。

他就跟所有的普通人一样,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到大学,一路平顺。就连恋爱也没遇上什么挫折,他从没主动追过谁,可女朋友却没断过。

别人遇过的难关,他没遇上,别人经历的困苦,他都绕过。他就是温室的花朵,从未经历过风雨。久而久之,就生出些王子病。

没什么事也要自哀自怜一下,一天三四条的朋友圈,被人称为无病呻吟的矫情。

陈晓的父母都是经历过三年自然灾、上山下乡的人,时间久了也看不惯儿子这个样子,干脆心一狠送他去服兵役。

当兵的头两天,陈晓就差没哭出来。住的差,吃的差,天天负重十公里,动不动就野地训练。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三分之二都在出操。大太阳底下站军姿,大半夜集合做俯卧撑。他晒得跟炭似得,除了牙白哪儿都黑。一双脚上动不动就有血泡,撕了长,长了撕,疼得他呲牙咧嘴。

部队里规矩又多又严,一条破被子要叠得跟豆腐块一样,每一件东西都要照规定摆放,起床、熄灯都有严格的时间规定,连吃饭都有时间限制。

动不动要喊口号,动不动要唱歌。天天有人跟你讲荣誉、讲军人的铁血,陈晓真是烦透了。

他训练偷懒、贪睡,出操装病,无组织无纪律,成了部队里出了名的麻烦精。

后来他们寝室来了个城里人。

一开始陈晓他们几个还真看不起这个城里人,这大城市的人总有股子瞧不起人的味道,有股子傲气。这人话少,不喜欢闹,循规蹈矩的,看着就让人烦。

他和陈晓成了最不对付的两个人。

这个人叫卢克,长得就像个小白脸,第一次出操连负重都负不动,爬个地网衣服勾破了,正步腿不直,还顺拐。卢克成了个笑柄,脸憋成了个猪肝色。陈晓觉得,这人肯定熬不了多久就要哭着回家去。

可他错了。

卢克的不适应、娇弱都只是一时的。很快卢克就跟他们一样了,又过了一个月,卢克成了队里的标兵。陈晓就纳了闷了,这家伙是不是走了什么后门。

可有一次大半夜热得睡不着,陈晓偷跑出来纳凉,他看见了那个一个人在操场练正步的家伙。之后的每一天,他都能在大半夜看见卢克锻炼。

“你不累啊,白天练了快十几个小时,晚上还练?”

“我不如你们,不想拖后腿。”

那一刻,陈晓终于有些触动。这个一声不吭,从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变成健硕有力的,是个有毅力的人。一个不如自己的,如今成了合格的军人,自己呢?陈晓第一次反思,自己到部队的这些时间里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部队有部队的纪律,讲集体讲荣誉。

陈晓平时锻炼马虎,在列队演习时吊了车尾。班长把他骂的狗血喷头,还要给他记过处分。是他的战友们替他受罚,替他求情作保。想想自己平日里那副样子,陈晓羞愧不已。他终于勤勉起来,全心全意投入训练。在部队获得二等标兵称号,成为寝室里第二个标兵。

过年部队里文艺汇演的时候,陈晓认识了苏雯雯。那是个跳舞特别美的女兵,哪怕是穿着迷彩也像个公主。短头发大眼睛,那脸就巴掌大。巧的是,她还是自己的老乡,都是云南大理的。

文艺汇演后,陈晓决定追苏雯雯。他死皮赖脸求着卢克帮忙,卢克被他磨的不行就教他弹吉他。

过了一年,苏雯雯成了他陈晓的女朋友。而他在这里的日子也到头了,他和卢克被分配到消防部队,而苏雯雯成了文工团的台柱子。

消防员面对的不止有火情,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事。什么猫困树上了,手夹栅栏里了,戒指摘不下来了。孩子困车里了。陈晓一天天东奔西跑,累的像狗。苏雯雯却是到处演出,越过越滋润。不久两个人之间就起了隔阂,苏雯雯抱怨陈晓没前途,怨天尤人。而陈晓觉得,苏雯雯物质拜金。两个人,就这么吹了。

分手那天,陈晓擅自离开驻地,喝了个烂醉如泥。他从没那么难受过,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是真喜欢苏雯雯,想跟她一辈子的。怪就怪,怪他自己没出息,给不了更好的日子。

陈晓喝了吐,吐了喝,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他从店开门,喝到店打烊。直到卢克,找到了他。

陈晓回去自然免不了处分,但卢克却说是一起出去的,俩人一起关了禁闭。

陈晓曾经问过卢克。

“我出去喝酒是我的事,你凑什么热闹。”

“我们是一个队伍的,你出去,我没拦住你,我也有错。”

“我看你没错,你有病。”

“随你怎么说。”

那之后陈晓和卢克成了铁哥们,他才知道卢克的母亲早年因为车祸高位截瘫,而父亲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谁也不认得。全家人,就靠他一个人的工资过活。卢克过得很节俭,衣服是补了又补,鞋子总买淘宝里的便宜货。

陈晓笑话卢克抠门,说他以后找不着老婆。那时,卢克看着他,像是有话说,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火警阻碍了陈晓和卢克的对话,两人急急忙忙全副武装集合上车赶往事故地点。

那是一家火锅店,在弄堂底楼的门面房,一看就是违章建筑。这个弄堂是两个老式小区的夹道,上空全是乱拉乱排的电线。道路上堆放了各种杂物,甚至还有几户人家的煤气罐。要命的是,这弄堂太窄,消防车根本进不去。

陈晓卢克跟其他的战友只能拎着水管,以人力抬着水枪进行扑救。好在火势看着凶猛,却并不厉害。没多久就扑灭了,陈晓和卢克被指派进去查看起火点。两个人推开门,对着一屋子焦黑叹了口气。

从餐厅看到厨房,一路都没什么问题。陈晓有些放心了,动作也就随便了起来。他看见一扇紧闭的门,想也没想就推开了,谁知道里面存放的都是煤气瓶。他一愣,气的差点骂娘。刚才那个火锅店老板怎么说的,不是说没易燃易爆物品嘛?那这些是什么?!

而此时,外面传来了一声爆炸,气浪一下子到了眼前,陈晓被一掀,撞到了墙上。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有流火窜到了眼前。他来不及思考,大声呼喊,卢克拿了小型泡沫灭火器就冲了过来。但火势蔓延的很快,凭他们俩个根本无法解决。一旦陈晓背后的煤气瓶预热发生爆炸,这个弄堂将会变成一条火龙,还会殃及左右两个居民小区。一定要灭掉,不管用什么办法!

“陈晓,你说过我不会有女朋友。”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扯这些有的没的,快点把那边的水管砸开!”

“苏雯雯…是我女朋友。”

陈晓砸水管的手,停了下来,脑子里什么也反应不出来。可就在这一瞬间,卢克狠狠一把,把他从落地窗推了出去。

爆炸声、哭喊声,冲天的火光让陈晓恍惚。

直到卢克被盖着白布抬出来,陈晓才跪倒在地。

从那之后,陈晓就离开了消防队。他得了病,心理上的,看见火就会想起卢克死时的惨状。卢克的母亲没有责怪他,社会的舆论没有责怪他,甚至苏雯雯也没有责怪过他,是他放不过自己。

他的命是卢克换来的。是他陈晓,欠卢克的。他事后才知道,苏雯雯并没有变得物质拜金,是他误会了。卢克替他去解释,一来二去两人生了情。卢克觉得对不起他,所以才……

卢克死后三年,苏雯雯抑郁成疾,出了精神问题。她从文工团离开,在二十五楼的大厦楼顶,纵身一跃。

陈晓悲伤欲绝,恍惚间来到了六道交换所。是的,他要换命,他要把属于卢克的命还给他。他希望时间倒流回到那场火灾,他希望死去的人……是自己…

——

我看着眼前这个埋头在双臂之间的人,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是客人,满足客人的要求是我们的使命。

可他要做的交换涉及了另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已经死去三年之久的人。不说时光倒流能不能真的做到,就是阴府和阴差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

怎么办?

“你先……冷静一下,别激动。你的心情我理解,你的故事我也清楚明白了。但这件事我们无法……”

“求你了,我求你了。”

说完,这个铁骨铮铮的军人就要跪下。

“你起来,你…你起来…我帮你问问,但能不能,真没个准。我劝你,要有心理准备。”

“行!拜托你了!”


人走多了,就有了路,路不够了就有了桥。

气温骤降,我在哀叹秋日短暂的时候,小元则进入了掉毛期。于是我和古叔的日常工作,就是拿着吸尘器跟着这位小祖宗。

小元的毛又黑又亮,它也不修整,毛掉在地上,看起来有些像女人的头发。少还不觉得,一多……难免有点慎人。

“谢秋……我要秃了。”

元大小姐,眼泪汪汪。我本想伸手摸头安慰一下,想想待会儿可能一手毛,悻悻缩回手。

“每年不都这样,这几千年了,你什么时候秃过。”

“呜呜呜,谢秋……”

叹了口气,我按着脑门答应给她买些好吃的。每年这个时候,她的伙食费都能让老板抓狂。元大小姐的理论是这样的。

掉毛不开心,想吃东西。掉毛生气,想吃东西。掉毛抑郁……要吃东西。如果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那就……二三四五六顿。

我认命陪她去吃火锅,因为点了鸳鸯锅而被她嘲笑。

“谢秋,你这大男人怎么能不吃辣呢!好怂!”

“我去你的,不吃辣碍着你什么事了,你吃你的,等你一脸痘的时候我再来嘲笑你!”

“谢秋,你信不信我拿火锅汤泼你!”

“不信,你还需要我买单。”

看小元吃瘪的样子虽然很愉快,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笑哭。

火锅汤底鲜美,配着炖酥烂的肉骨头,再拌上一份花生酱加腐乳,完美。小元一脸鄙视,在调料台一顿操作。端了一碗红彤彤的东西回来。海椒干碟小米辣…还有一大勺辣油,随着她的搅拌我还发现了香菜和蒜泥…这口味一如既往的令人崩溃。

古叔不能来,只有我和小元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也许在外人眼里,把我俩看叉了。

“你好小哥哥,哎呀这个小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嘛?我们店里现在有个活动,只要两位啾一下,就可以获得全部菜品五折券,今日就可以使用哦。”

“啾?”

我有点茫然,随后……小元的脸突然放大,我闻到一种微微甜的味道。嘴上,一热……

“哎呀~好恩爱,好的,五折券记在账单上了哦,祝你们用餐愉快。”

服务员走了……火锅里下的丸子也熟了,而我还在石化。对桌的小元一如往常,大肆吞噬着桌上的肉。吃着碗里的,还惦记锅里的。嘴里塞的鼓鼓囊囊,像只土拨鼠。

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嘴,怀疑刚才都是幻觉。

可能……我太累了?

我摇了摇头,发现隔壁桌有一个年轻人,似乎在等什么人。他穿着一身工地的衣服,还沾着土,头盔也没有摘下来,很匆忙的样子。他一直不停的看表,腿有节奏的抖动着。奇怪的是,他的皮鞋却很干净,一尘不染。

“你……生气了吗?”

“恩?”

我挪回自己的视线,看着小元。她低着头,不停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肉。

“我说,我亲你,你生气吗?”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脸上烫的吓人。

刚才……是真的?不是幻觉??

“谢秋我……”

“不好意思打扰了,上一下菜。”

尴尬的对话被上菜的服务员打断,就……再没开过口。吃完出来,小元也没说一句话,回到铺子就自己回屋去了。

“小谢……这,这怎么了?闹别扭了?”

“没……没什么古叔,我这理点东西,你忙你的吧。”

“哦……那行。”

我一个人坐在铺子里,看着门口的方向。小元……是怎么想我的呢?我跟小元认识有多久了呢?几十年?几百年?还是更久?那么……我对她…我心中曾有悸动…却不是被吻的那一刻。而是,那个白衣的女子,那个无数次萦绕在梦中,反复纠缠的女子。

该不该跟小元聊聊…但是要说点什么?总感觉,会被揍。

“你……你好。”

“啊,你好,请进。”

客人进门,我也不好再思考些有的没的。说来也巧,这个客人就是火锅店里那个人。他似乎也认出了我……

“啊,你是那对秀恩爱的小情侣……”

我有些尴尬的笑笑,连忙解释起来。

“不是,那是火锅的活动,就是那个五折券…不是你想的那样…”

年轻人摘下安全头盔,一副了然的模样。

“不用解释,没关系没关系,我懂我懂。”

我不由得挑了挑眉毛,你懂什么你懂!但那是客人,我只能陪笑。

“你知道,那件事嘛……”

“恩?”

年轻人坐下,整个人瞬间颓废起来。他苦笑了一下……有种欲哭无泪的苦痛。这事与他像是个沉重的秘密,难以启齿又渴望说出口。他挣扎在自己的情绪里,双手交错挡在额头前,声音从齿缝里挤了出来。

“就是……那座桥,坍塌的事。”

这么一说,我想起了那个新闻。那座因为大型车辆超重而坍塌的桥。

“哦……那个的话我有印象。因为车辆超重是吧,是个悲剧呢。”

“哪是因为超重……那根本是…”

“?”

“不不不……没什么…没什么……”

“请喝茶。”

“恩,谢谢……这是…是啤酒。”

这个抽屉真的总是出乎意料……下次还是提前打开看看的好…

“我想,换错误。”

“错误?”

我这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要交换错误。

“是什么错误?”

“我……我不想说。”

“客人,请你坦诚相告,否则交易无法达成。”

人紧张的时候,常常会身上冒汗,说话结巴,眼红体温升高,有的人会频繁的上厕所,心悸,憋气,血压升高,体温升高,心慌等等,有的人还会出现呕吐,晕厥,精神异常等等情况。

而眼前这位客人,额头的汗已经滴下来了。我决定离开,让客人一个人冷静一下。否则,我怕他会昏倒在这里。

我在暗中观察着,却被人从背后狠狠拍了一把。我吓了一跳,扭头去看…是老板!

“看清楚,他的身上就是人性。”

“人性?”

“那座桥的坍塌,就是人性的坍塌。这个事故,并没有那么简单。谢秋,无论他要什么,都换给他。”

“那么代价呢?错误本身也不追究不询问了?”

“恩…不问,因为会有人告诉你的。代价啊…就要他的右手好了。”

“右手?”

“对,恶魔的右手。”

我听的云里雾里的,还想再问,老板又不见了。

六道交换所是真实的所在,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无法隐藏自己的秘密、贪念、欲望、恶意。来到这里的人,无论是否自愿,最终都会将真实的自己显露。

那为什么,这个人和他的秘密成了特例呢?

我虽然疑惑,但老板的话我也不敢反驳。

“如果客人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了。我可以交换你的错误,但你需要付出代价。代价就是你的右手,如果同意,请将手伸出,协议就此达成。”

他犹豫了一下,双手握紧,颤抖不停。

“右手…居然是要右手…我是工程师啊,没了右手……没了右手的话,我……我就…我……”

我耐心的等着,并不急躁。

工程师,怪不得会是这身装扮。难道他跟那座坍塌的桥有什么关联…交换错误…错误…难道是?!

“我换!帮我换。那个错误,那个错误……我觉不能犯那个错误!换吧,手给你。”

取手的过程并不痛苦,也不血腥。我只是伸手往他的手腕上一抹,他的右手就离开了他。仔细看的话,这只手上有不少茧子……

他的断腕开始流血……渐渐的越来越多,疼痛感也随之复苏……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疼……疼死我了……我的手!!”

我按住他,将断腕附近的动脉用绳子扎紧。翻找出药箱,喂他吃了一片止痛药,将云南白药倒在伤口止血。用绷带、纱布、止血棉将他的断腕仔细包扎好。

虽然傅警官成为了六道交换所的客人,但以他的心性,对这里的一切并不会完全认同。所以,为了不让我们难做,也不让傅警官为难,铺子里性命攸关的事还是越少越好。

“客人,请休息一下。”

“不……我我就走,就走。”

“可是血还没有完全止住。”

“没关系……没关系的。”

我拦不住他,只能看着他离开了铺子。他的身上究竟藏着什么?他要交换的又是什么样的错误……我非常的好奇…

“谢秋……你又一脸想要出去的样子。”

“额……咳咳,我就出去一会。”

“我不想你出去。”

我一愣,被一双手拥抱了,但那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背后传来小元故作轻松的声音,我听得出那一丝的不舍和失落。

“行吧,反正也拦不住你。你去吧……但是…请你一定要回来,回到这里。”

“那是当然,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里。我会回来的,无论我去了哪里,我都会回来的。这里……就像我的家,你和古叔……是我的家人。”

“家人……嘛…”

小元松了手,回屋去了。


按二十四节气而言,已经过了立秋,可夏天却没有交接班的意思。这天气预报上,天天不是雷电预警就是高温预警。外头没太阳,也没风,气压低的要命。到处都能看到成堆的蜻蜓四处乱飞,知了一声声吵个没完。

“啊!热死了,空调、西瓜、WIFI我的命!谢秋,调十六度!”

小元很不雅的趴在地上,九条尾巴不停的甩来甩去,舌头一伸一缩的,很像狗喘气。

“十六度,你是要冻死谁,你先起来……你把你的毛尾巴收起来,万一有客人……”

“这个点都吃晚饭呢,哪儿有客人。快点儿的,空调!再不开,你信不信我挠死你!”

猫炸毛的时候……是很可怕的,这不是我胆子小。毕竟太热,猫也是会死的。绝对不是我胆子小,怕了她。

空调的冷风下,小元蜷在原地,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那眯开眼笑的样子,让人很想伸手摸她的头。不过只是很想,对,想想而已。我还记得上次给她梳毛,她硬生生把我的脸抓成了棋盘格。嘶~想想就疼。

古叔躲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瑟瑟发抖,都能听见他身上竹篾子的摩擦声。

我赶紧拿了毯子,给古叔全身上下裹了个严实。好半天古叔才缓过劲儿来,舌头还有点发颤。

“我……我我我这就是纸糊的,窜风呢!你个丫头,是要冻死我吗?!”

小元翻了个身,一爪子又丢了一条毯子过来。

“真的?哦~冷多盖点。”

古叔气的不轻,要是他有胡子,肯定翘得老高,嘟嘟囔囔上楼去了。

这一大一小两个顽童,都是孩子,都要哄。可我就一个人,分身乏术。我总觉得,我干的是幼稚园阿姨的活,还是没寒暑假和加班费的那种。

这天也是真的热,古叔的纸也是真的薄,想来想去也只能我陪着小元晚班了。

我倒了杯热茶,给自己也加了件厚衣服,陪着小元打电玩。十盘里,九盘都是我输。唯一赢的一局,还是因为她的手柄坏了一个键。就这么一直到晚上十点也没什么生意,我以为今夜就这么太平无事过去的时候,有人走进了铺子。

来人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哭哭啼啼,怪可怜的样子。穿着一身粉色的吊带连衣裙,头上还带着一个凯蒂猫的发卡。一双白色的凉鞋,身上还背着一个透明的芭比娃娃包。她哭着哭着一抬头,还是吓了我一跳。

那是一张猫脸,碧绿的眼睛长长的胡须,耳朵尖儿上还有一点白。看来……是只猫妖。

交换所的门口有一道机关,很隐蔽,是老板设下的。六道里的,进了交换所就会显出原型,不论你乐不乐意,老板说这意为彼此都坦诚相待。

不过有些修为低的,可能感觉不到。就像眼前的姑娘。她嘟着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本想卖个萌,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有毛。她惊叫了一声,蹲下身子捂住自己的脸,哭声更大了。这肺活量,真是一个能抵我两个。

“哭什么啊!吵死了!”

天热,小元九条尾巴又全是毛,热得她正狂暴呢。好不容易刚给她哄睡了,这下好,这小猫妖算是撞枪口上了。

“噫!拜……拜见先祖。”

本想着人家跟小元是旧相识,我个人类搀和也不太方便,就想赶紧上楼睡我的觉去。谁知道元大小姐九尾一甩,两手一摊把这个小哭包交给了我。美名曰,锻炼锻炼。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来交换所的时间比她还长呢,我还需要锻炼锻炼?就是懒的,懒成蛆了都。

“请坐吧,喝点什么?”

“牛……牛奶。”

这次我没从抽屉里拿,直接从小元的食品柜子里拿了不少好东西。本来嘛,招待小元的族人,她这个先祖当然也要出点血。

“你吃,别客气,这些都是你先祖爱吃的,你多吃点,说不定以后跟你先祖似的就有九条尾巴了呢。”

小姑娘一开始还吃的挺高兴,一听我说到尾巴,立刻又眼泪汪汪起来。

我最最见不得女人哭,赶紧问她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我叫阿敏,今年三百零二岁,本来……本来有一根尾巴的。可是那天我在车库睡觉,醒过来就被人拽在了手里,我的尾巴……我的尾巴被剪断了…没了尾巴,我修为掉了许多。我听同族的说,这里可以交换任何想要的东西。我想……我想要我的尾巴。”

阿敏进了交换所,就是客人。我刚要伸手去取笔,就被小元一爪子拍了回来。

“你不用交换,不就是尾巴么?我给你!”

小元一把拉走了阿敏,转过头对我一阵呲牙咧嘴。我悻悻的收回手,傻笑了一会。别看小元刀子嘴,可真的是颗豆腐心。可是尾巴,她要怎么给?难不成把自己的尾巴揪下来,给阿敏装上?我偷偷的跟了过去,见小元只是将手心划开,喂阿敏喝了几口血。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阿敏的尾巴就长出来了。

阿敏有了尾巴,高兴的乱蹦乱跳,小元呢,还是那个样子,没什么好脸色,开口就赶她走。

“好了,吵死了,赶紧走。”

“谢谢先祖,他日我必定好好供奉先祖。”

“快走。”

阿敏走后,我和小元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为何你要费自己的血气?交换所给的尾巴,未必比你给的差。”

小元眯着眼,尾巴一动一动的。忽然她的尾巴伸了过来,在我的脖子上绕成了一个围脖。

“这么傻乎乎的小猫妖,能有什么值得交换所收的,我不过是为了铺子考虑,免得我们做赔本买卖而已。”

我脖子里一阵暖意,笑了笑,其实……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熬了一晚上的通宵,我困得魂不附体。小元还蜷在那儿,精神挺好没有睡觉的意思,而古叔气也消了。白天的班就交给他们,我直接去二楼睡了。

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四点半了。我看小元还咬着小鱼干打电玩,不由得啧啧称奇。

“怎么了这是,太阳今天没出来啊?你居然精神还这么好?别强撑了,要是困去眯一会,我七点半再叫你。”

“管得着么你,我精神好着呢,你忙你的。”

我撇撇嘴,不再理会她。快到中秋了,我帮着古叔做月饼。中秋节总吃月饼,却一次比一次没有新意。这次,我和古叔打算做点冰皮的月饼。古叔倒是愿意帮忙,可他这身子是纸的,饼皮又是糯米的,一沾就麻烦了。

“诶,小谢对不住啊……我这实在是……”

“没事古叔,我来。你去忙别的吧…”

古叔的神情暗了暗,似乎是苦笑了一下。

“忙别的,我还能忙点什么别的……”

我正想开口劝劝,阿敏又一道风似得跑了进来。这次,她没哭。一身的血迹,也不知伤到了哪里。小元一瞬间就到了她面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还好,没事。怎么了小丫头,这挠了谁?溅了这一身。”

阿敏没说话,只是摸了一把身上的红。那双碧绿的猫眼睛,慢慢转成了淡红色。

小元神情严肃,拉着阿敏去了自己的屋子。

我和古叔面面相觑,我有种预感,小元是感觉到了什么,放心不下,才会强打精神撑到现在,就是为了等阿敏。

难道又是尾巴的事?

过了一会儿,小元拉着阿敏出来了。

阿敏的脸上,没了哭也没了笑,整个人安静的可怕。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长长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她浑身哆嗦着,像是气的发抖。她嘴里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半点也没了人的样子。好一会,她忽然微微笑起来,笑的我起鸡皮疙瘩。

“我要交换。”

而这一次,小元没有阻拦她。

虽然里面的缘由我不清楚,可阿敏像是彻底……长大了,比起现在这个样子,我反而更喜欢那个哭哭啼啼,会笑会闹的阿敏。一定……是出了大事。我叹了口气,依照交换所的规矩,收走了她百年的寿数,将她想要的妖丹交给了她。妖丹是妖物修炼的内丹,是对修为有极大提升的良药。但妖丹运用不当,身体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巨大妖力,便可能折寿,甚至入魔。

好在猫妖修炼易,寿数也长。短短百年,也算不得大代价。就不知阿敏能不能受得住这妖丹的威力了……

阿敏午夜服下妖丹,由小元护法,一天一夜总算炼化平安出关。这期间,古叔也好,我也好,做什么都没了心思。茶不思饭不想,睡也睡不踏实。

出关后的阿敏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身后已有三尾,眉眼间居然有几分小元的模样。

小元几日未眠,眼睛里全是血丝,耳朵也耷拉下来。一手扶着门,一手挥了挥,没转头。

“你去吧。”

“谢谢先祖。谢谢你们。”

说完,阿敏就离开了。小元关了门,一睡就是三个日夜。苦了我跟古叔,一大一小轮轴转。


人死后,并不是吹灯拔蜡什么都不剩。

人死后,有魂魄留存于世,为阴灵。阴府与人界有约,七日内由阴差将其拘回阴府受审。而这七日,阴灵可留恋人界四处游荡,也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若害人性命化了恶灵,七日后去到阴府,自会受审。可若是化了恶灵,七日内被道家之人所收或炼化,那阴府也不予追究。

阴灵入阴府,由阴差拘押去往判官殿,由判官查清前世今生,数清善恶功过。轻罪者稍以惩戒,重罪者入深渊。入深渊者,少则五十年受刑噬魂,多则永生永世不得重见天日。过了判官殿,便入奈河。奈河水蚀骨,可去凡尘爱恨嗔痴。随后便暂居阴府,以亲眷之供奉存活保魂。待时日至,便可入轮回道投胎转世。

若于阴府期间,有极大功绩者,便可入选为阴差,保魂两百年不朽,后入轮回道,投生富贵权势之家,享十八年平顺安康。若有厌世、不愿入轮回者,便可成判官。判官殿十判官,日夜无休不止,只可保魂三百年,便烟消云散,再不存于六道。

我看着眼前的人,盘算着她的时日。

“我……昨天夜里跟朋友通宵喝酒,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你这里有电话吗?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我没回答,将这里的座机放到她面前。

她笑了笑,伸手去拿,可怎么也拿不起来。她的神色变得惊慌,急的几乎要哭出来,双手不停的抓着,最终不过是一场空。

已成了阴灵,人界的一切便不再属于她。

她跌坐在地上,嘤嘤的哭,哭了很久。

古叔在一边,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姑娘,你昨夜丧命于此,此刻若是有想去的地方,想见的人,便快些去吧。否则四日之后,阴差便会来带你,那时便再没人理会你的意愿了。”

她的身子一震,终是冷静了下来。

“我死了?昨夜?我……我怎么死的?”

我和古叔对了一眼,便起身打算离开。即不是交换所的客人,便也没有招待之责。谁知我刚走两步,那阴灵便冲了过来。灵虽非实体,可若是强行穿过人体,还是会带起一阵劲风。我被她撞倒在地,才想开口斥责,还是不忍心。

我站起来,取了古叔的清香和蜡烛。想了想,侧头问道。

“姑娘姓谁名谁?年芳多少?”

“我叫芸芸,陆芸芸,二十五岁,哦,不,过了昨日,我已经二十六了。真可惜,才过完的生日,我就死了。”

我见她又要哭,忙止住了话头。点了蜡烛,以白纸附上她的名和生辰烧毁,又点了清香,恭敬三拜后递给她。

古叔见她愣在那儿,便上前教导,带一顿香火饱食后,她的身子才清晰了起来。

“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我是怎么死的?昨夜你们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凶手呢?看见凶手了吗?”

我通宵了一夜,熬到这会儿已经算是极限。这么多的问题,我无力思考,更别说回答。我只觉得自己累得很,兴许是年纪大了,实在是没了精力。我将陆芸芸交给古叔应付,提前把小元叫了起来。

这是有缘由的,若不然,谁敢大白日将小元叫起来。我记得有一日是消防检查,那来人动静大了点,吵醒了小元。随后……交易所就少了两堵院墙。毕竟那是个凡人,动不得,只能用别的来泄愤。

“谢秋……你敢吵我睡觉!你死定了……”

起床气小元正在发飙,她的尾巴大白天就现了形。

我忙堆上笑脸,好言好语。

“你别生气,你看昨日夜里你和古叔那样,也没办法上班,我这顶了快二十四小时了。我一个凡人,得吃得喝得睡觉的,哪能跟你九尾猫妖比。你看,这离你上班也就还差了三十分钟,古叔也在呢。”

小元瞥了我一眼,丢了一句狗腿。

我笑了笑,就往楼上走,真是困得不行了,沾上床我就睡熟了。

等我醒过来,已经是半夜。肚子饿的咕咕响,我随便点了个外卖就胡乱塞下去了。给古叔供奉香火,又给小元煎了两条秋刀。闲下来一看,陆芸芸居然还在这里,正坐在角落发呆。

古叔吸了口香,满足的舔了舔嘴。一把拉过我,对我嘟囔。

“这丫头是打算赖在这儿等阴差吗?我这香烛可都是上等货,我可舍不得给她糟蹋,你看看,不吃还让香空烧了,真是浪费。再说了,我可是最讨厌阴差了,你也知道我……我这多多少少都不方便啊,还是赶紧请走这尊大佛的好。”

古叔留存于人界,这事前后的缘由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大老板跟阴府的头头脑脑都已说定好了的。可这事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所以阴差要是来了,见了古叔,肯定免不了一些个麻烦。万般无奈之下,我还是开口赶人了。

“你……要一直呆在这里吗?”

陆芸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心虚的古叔,苦笑了一下。

“我只是,我只是没地方去,不是存心赖着不走。”

“没地方去?你的家人呢?父母兄弟,亲朋好友?”

陆芸芸的神色暗了暗,低下头抱着自己的双腿。

“我以前……犯了错,很大的错。那之后,父亲就跟我断绝来往了。再之后,他们就搬了家,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犯了错?看来是天大的一个错啊……

“那……陆小姐你要不要交换?”

“交换?”

我坐到了柜台的后面,打开了抽屉,替她泡了一杯玫瑰花茶。取了笔,请她坐下。

“是的,交换。这里是六道交换所,只要你想,都可以得到。但,代价必须是同等的。”

“可我已经……”

“陆小姐,六道里自然也有灵道,既然我提,你自然也有我们所需要的东西。请喝茶,这茶杯是特质的,你也拿的起来。”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下了。她伸手,摸到了杯盏,感受了那温热,又湿了眼眶。

我怕她再哭,便提笔在她掌心一点。莹蓝色的液体汇聚在那一点里,越聚越多,最终装满了玻璃瓶。她整个人骤然软倒在椅子上,成了个灰色淡薄的影子。

“陆小姐,我取走的,是你的灵泪,也是你精魄的一部分。你现在虽然虚弱乏力,可不至于消散世间。你父亲如今的住址我已告知,你若是还想见一见,就去吧。”

“可我……只过了三年,他也许还在恨我,我……”

古叔取来了他宝贝的香,让我替陆芸芸点上。

“姑娘啊,一世爹娘,哪儿有这般的新仇旧恨。我老爷子的话你兴许不信,可你如今已是个死人,还怕的什么?去见见吧,看一眼了了心愿,走也别留遗憾啊。”

陆芸芸还是走了。

她有四天的时间足够她去见一见她的父亲,只是被抽走了灵泪,她这一路多少有些艰难就是了。少了精魄,缺了气,白日里便不能前行,只能躲藏在暗处,连夜赶路。若是遇上道士或是术士,被捉也是可能,但愿她能见上一面。

陆芸芸死后第七日,她回到了六道交易所。

她回来的时候,灵体虚无涣散,已凝聚不了人形,若不是古叔的香烛续命,怕都等不到阴差了。

阴差来时天地灰暗,风大雨大。他们屏退了路上的凡人,另生灵活物退让。进来之时,交易所内流转起一股子阴气,冷得人直发抖。已睡死的小元醒了过来,如临大敌,九尾现形尾尖化成利器。

来人是个白面书生,穿着黑色西装,面上隐隐带着笑。我见是他,长嘘了一口气。

“白炎许久不见。”

“那是,来六道交换所的机会可是不常有,我算算,怎么也得有三四十年没见了吧。哟,古叔,你老爷子还在呢?说起来你们东家也是面大,这都多少年了,你居然还未下阴府。”

“好了白炎,古叔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且少说两句吧。”

“哎呀,这不就聊聊家常吗,诶?这小猫妖是哪儿来的,怎么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

小元冲他呲了呲牙,恨不得上手,幸好我给拦了下来。

“白炎,你别为老不尊,小元是新来不久,可到底是六道交换所的人,你别欺负她,否则……老板可不会轻饶了你这阴差。”

白炎笑了起来,眼一扫就将陆芸芸收入了掌中。

“是是是,我是老人家了,你们也不知道尊老,我这事儿办完了,即刻就走。谢秋你小子可别背后告黑状啊!我还有百来年就可入轮回了,可不想出什么岔子。得了,走了!”

“白炎……她…”

白炎回头,见我欲言又止。觉得甚是有趣,调笑了我几句,便说了因果。

“你啊,陆芸芸弑亲,如今六道交换所又取了她的灵泪,她去了阴府,入了深渊,只怕是出不来了。你说说,你这是做的好事,还是坏事呢?”

我一愣,直到白炎离去,也没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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