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一结束，大家都趴在桌子上，两边拉窗帘，前后关门，齐刷刷的倒头进入梦乡。
下课20分钟可以睡个很满足的觉，做个很长的梦。
繁枝昨天睡得很早，长时间的沉睡反而使她全身酸痛。
她转头去看许至白，见他也趴在桌子上。
他上身穿着黑色宽松卫衣，衣帽盖住了他的头，看不见脸。
一只手放在后颈处，手指削瘦而修长，骨节分明，盈盈之间，显露出浅浅的筋骨来。
繁枝见他在补觉，也没打搅他。
在她回头之际，他懒洋洋的撑起头来，漫不经心的对视，修长的指节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桌面，语气不咸不淡，问到:“有事？”
“我有几个快递，想麻烦你帮我取一下。”
繁枝快速回答。
他没反应，既不拒绝又没答应。
“我住寝，不方便，帮个忙。”
繁枝的语气软下来。
“把地址和取件码写给我。”
总算是答应了。
繁枝把早就写好的纸条递给他，嘴上轻声说着谢谢。
他接过纸条，上面有两排字，字迹端庄优雅。
匆匆看了几眼，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繁枝见他答应了，刚想转过身就被他拉住了手腕。
他没用力，手搭在他的腕骨处，还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一刹那，他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快速收回手，为自己找补到:“没点好处，我不瞎帮忙。”
繁枝干脆整个人转过来，与他对立，轻声答道:“我请你吃饭。”
许至白低着头，随意翻看课本，沉默不语。
“还嫌少？”
繁枝反问。
见她上钩了，许至白抬起头，装作无辜样，慢慢回:“倒不是嫌少，就这么被你使唤，不甘心。”
说完还偷偷看她的反应。
繁枝再次反问，态度较之前更加强硬:“那你想要什么？”
“我不是什么闲人，也没什么热心肠。
我想要个名分，平白无故帮你，说不过去”他半句半句的说，眼神回避她的视线。
他的一字一句都在冲破他们之间的防线。
她眼波柔软，弯起漂亮的眼眸，冲他浅浅的笑，颊边亮出梨涡，声音很细，温凉如水。
“作为同学，帮忙拿个快递，不合理？”
“才开学一个月，还是分班新生，大家不熟，就使唤的这么自然。
繁枝，别装，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清凌凌的，低低的飘进她耳中。
还没等繁枝反应过来，少年拉起帽子，趴在桌上继续装睡，故意不理她。
繁枝用他的铅笔轻轻戳他的手臂，声音细软:“我还没说完，你也别装。”
少年没在理她，趴着头一动不动，无声告诉她“我没装，正在睡。”
“别耍脾气，你长得确实……，我对你有点歹念，那你想要什么名分。”
繁枝声音很轻，小到只有他能听到。
她摊牌，确实喜欢你，但问你想要什么，又把问题抛给了你。
她的声音清冷，让人觉得灵台清净，可许至白觉得像一根根柔软的的丝线，缠缠密密的绕过来，轻轻飘散在他的耳边。
胸膛的起伏明显加剧，衣帽下他的脸颊微微发红，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当他以为繁枝己经转过身去了，狼狈抬头，又对上她的视线。
少女缓缓吐出几个字“你刚才叫了我的名字。”
留下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就转身而去。
一整天，繁枝没再转过身来，两人没再说一句话。
两个人就这么别扭了一天，首到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繁枝不慌不忙的收拾书包，许至白在后面等她。
等她收拾完准备起身的时候，又假装漫不经心从他身边经过，快速朝她桌上丢了一张对折的白纸。
繁枝看着他出了教室门，再打开那张纸纸，上面写:听到你喜欢我的长相，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觉得你肤浅，而是庆幸自己有搏一搏的本钱。
坦白来说，我喜欢同你待在一块儿，盯着你看，听你讲话，数落我也高兴。
有谈恋爱的想法吗？
当然不跟我谈，也帮你拿快递。
看到最后，繁枝被他逗笑，反复又看了两遍。
教室里灯还亮着，除他外，空无一人。
心思纷乱，手里握着那张纸，脑海里波涛汹涌，呼吸变得深沉而均匀。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
许至白背靠在教室外的白墙，紧盯着地板，眸中带着说不出来的意味，他在门口堵她，要知道她的想法。
半个小时，少年站在外面，双手己经渐渐发冷。
她在里面，沉默不语。
繁枝把纸条放在口袋里，关掉了教室的灯，刚走出门口，就对上他的视线。
少年望着她，眼神里的情绪慢慢变浓，一声不吭。
良久，她开口:“和你谈，也不错。”
说完背着书包飞快逃走。
那天晚上，少年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鹅黄色的路灯打在地上，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周围来来往往的车辆，有说有笑的行人。
小孩的嬉笑声，商贩的叫卖声，寒风凛冽……他都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那天晚上，懵懂无知少女的眼里泛着光。
